心中正似擂鼓阵阵,却又听得母亲无奈地叹了口气。
“十六岁那年,我出降沈氏一族,非我本意,而是为了我的皇兄、你的父皇,为了帝国的正统不旁落于俪妃之子瑞王。陛下也知道,沈氏一族不单是皇后母家,亦是世祖皇帝的母家。当年世祖意欲废太子,传位瑞王,自然也不想让我这太子胞妹嫁到什么好人家去。世祖原想将俪妃之女兴平公主嫁与沈氏的,我为了你父皇,我一堂堂正正的嫡出公主,放弃了矜贵与自尊,去勾引临安侯。直落得珠胎暗结,临安侯亲跪太极殿求尚昭懿公主,因着临安侯,因着皇家的体面,父皇不得不赐婚我与临安侯。”
静寂片刻,母亲又说道“可我,早已与西夏世子两情相悦。那时的身不由己,使我抱憾愧悔。后来,你父皇登基多年,西夏世子也终于成了西夏王,来我朝接受册封。多年未见,我与西夏王从十余岁的小郎君小娘子变成了三十多岁的男子与妇人。我与他,有了孩子。彼时我已与临安侯分居两年,皇兄命我打掉那个孩子,我哭求皇兄,皇兄对我有愧,于是安排我入道观一年为国祈福,偷偷生下了那个孩子。我不愿让小女儿做个见不得光的人,遂忍痛交由西夏王带回西夏。”
母亲的哭声传来“可我的小女儿却早逝了。”
皇帝这才开口“姑母是我朝的嫡出公主,自古以来便没有上国的嫡主出降附属国的成例。是故,即使不为父皇嫁与沈氏一族,姑母也不可能出降西夏王的。何况,父皇若不能继位,姑母作为父皇嫡亲胞妹,又岂能享受什么尊荣姑母只看瑞王胞姐兴平公主便知,倾巢之下,焉有完卵。所以,姑母的的确确是任性妄为。”
母亲沉默了,良久才道“陛下的生母抑郁而终,陛下是否以为我亦为罪魁祸首之一”
皇帝嗤笑一声“难道不是么姑母高贵的没边儿了,怎会允许婢妾之子摘走您的掌上明珠。所以您羞辱我母亲,扇我母亲的耳光,那些嫔御为了讨好你,就合着伙儿来作践我娘”
说到这里,皇帝激愤已极“一群黑心肝的东西我娘从未做过对不起她们的事,她们通通该死,千刀万剐不足为过”
母亲平静道“我对不住你母亲,但我绝没有要她去死。她虽素来缠绵病榻”
顿了顿,母亲的语气中带着犹疑。
皇帝似乎离了御案,起身道“你是否知道什么”
“你母亲,或许是崔皇后所害。”
猛然听见花瓶破碎声,我顾不得躲在屏风之后,急忙冲出来护住母亲“求陛下息怒。”
皇帝双眼通红,手上滴着鲜血,花瓶碎片洒落一地。
我忙对外头高喊“李通速速召御医过来”
母亲抱着我,潸然泪下“都是孽啊”
我勉力维持镇定“母亲别这么说,母亲”
皇帝一言不发走出正殿,那背影显得十分寥落。
听得外头传来皇帝淡淡的声音“御医来了,唤他们去西偏殿,莫要扰了皇后与太主。”
“是。”
我这才瘫坐在地,对着母亲呢喃问道“母亲,我呢,我是父亲的血脉吗”
母亲羞愧难当,急急辩解“你自然是临安侯嫡亲之女,你与阿绍阿绎皆是同父啊”
闻言我终于心下一松。
可是父亲,父亲该怎么办。
将要入夜,暮色沉沉。
皇帝圣谕,请昭懿大长公主再度入道观修行,为国祚绵长而祈福,不许任何人叨扰。
春喜自晋王府赶来,跪在地上向我禀报“皇后娘娘,现下朝堂诸臣,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