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了枪。
当时的他,在想些什么呢
或许很多,又或许什么也没有。
年少的他似乎只看到了姐姐狼狈到绝望的模样,只看到了姐姐赤裸着的大片肌肤,只注意到了女子脆弱的、仿佛濒死的白天鹅一般的脖颈。
他没有注意到的东西有很多。
譬如说,那个男人远远高于他的战斗经验;譬如说,姐姐肩膀上的伤口分明不是利器所致;譬如说,男人尤为机敏的警觉性。
他想的是什么呢
他想救姐姐,想要杀了那个男人,想要让一切都恢复“正常”。
他想愈合蝴蝶被撕裂的翅膀哪怕他死也无所谓。
黑泽阵并不怕死。
电光石火间,近乎凄厉的尖叫响起,刺痛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膜。
该如何评价那道尖锐的叫声呢
该如何描述那道凄厉的叫声呢
仿佛是从血肉中生生提出骨骸,仿佛是从心脉出生生剖出还在跳动的心脏,仿佛是凶狠的母兽对着伤害她孩子的人的怒吼,仿佛是雷雨下声声泣血的嚎啕。
又似乎,是一个女人穷尽所有的力气,费尽所有的生机,爆发出的一声哀鸣。
所有的一切在这一切都放慢了。
落入那双绿眸的,只有黑泽千雪遥遥投来的、极尽眷恋的一瞥。
下一刻,她扣住那人庞大的身躯,用不知从哪里迸发出的力量,硬生生的扣着男人
朝后仰到。
以阳台为轴心,以女子的腰为中点,以男人惊怒交加的嘶吼为背景,他们在空中划过一道颤巍巍的弧线。
直直的坠了下去。
这道场景落入黑泽阵的眼眸,映入银发少年的视网膜,刻入他的大脑。
像是被一把锋锐的小刀,一道道、一条条,以鲜血为颜料、用伤痛为底色,融入他的血肉中,成为日日夜夜的梦魔。
永生难忘。
天边传来轰隆隆的雷声,将少年后知后觉的惊醒。他那仿佛被定格的身体终于动了起来,然后流淌不通的血液让少年一个踉跄,狼狈摔倒。
他闻到了地上的血腥气。
直冲大脑的血腥气。
有水滴滴落阳台,发出轻微的声响是下雨了吗
不知道是怎么站起来的,不知道是怎么往前走的,也不知道摔了多少次,鲜血染红了他的衣服,染红了皙白的裸足他撑着身子颤颤巍巍,双目发红的来到阳台边缘,短短几步路,却仿佛耗费了一生的力气。
黑泽阵低头往下看去。
天色彻底暗了下来,世界归于一片寂静般的黑暗,惊雷震震,预告着某种不详。
豆大的雨点铺天盖地倾泻而下,狠狠的砸在地面上,砸在屋檐上,砸在银发少年的脊背上。雨水顺着头发划过额头、划过面颊,浸湿了少年的衣衫,晕开了地上的血色。
也模糊了少年的视线。
黑泽阵咬着牙抹了把脸,不依不饶的睁大了眼睛,试图寻找着什么。
他终究什么也没有看到。
雷声隆隆,大雨倾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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