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依旧不提凤姐二字,秦钟心里却明镜一般,十分感激这个琏二婶子雪中送炭的恩德。可惜他父亲秦业自女儿夭亡之后伤心过度,本就是半截黄土埋身的人;忽见秦钟被送回来养病,又惊了个不轻。来人固然并未说别的,但随后贾府里就过来传话说请小秦相公安心在家养病,不必再去家塾云云,秦业是个何等聪明的人,立刻就想到必定是自己这儿子做下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丑事,严词问过几回,秦钟只是不说。
因着可卿去了之后东府诸人明显冷淡下来,秦业也无从打听,苦熬了几日,终是气的老病复发,也躺在了床上。
因着秦钟之前有高大夫开了方子,又有凤姐送过来那些各色补药培着,身子倒是渐渐的好了起来,见父亲重病了,少不得在床前侍奉汤药,又烦了旺儿重新请了那位姓高的大夫过来给秦业瞧病。
那高大夫过来瞧了之后,虽照常开了方子,背地里却和秦钟说道,“令尊如今病入膏肓,小弟委实无回天之力,说句大不敬的话,兄台要暗暗预备好后事用的那些东西,冲一冲也好。”
秦钟知这高大夫医术高明,不是江湖骗子之流,他如今说出此话,父亲只怕是真的时日无多,只得含泪答应下来。因着自己从未当家理事的,委实不通这些俗务,便命家里的小厮去寻柳湘莲,想叫他和宝玉帮着自己支撑支撑。
谁知柳湘莲见秦钟身体好转,放心之下,又不知往何处游荡去了,秦钟的小厮连去了他家几回,也摸不见半个人影,问了左邻右舍,也都回不知,只得罢了。
贾府那边就更指望不上了。因着门房都得了王夫人和凤姐之命,别说秦府之人,就是秦府的苍蝇都不许放进去的,门上那些人都知其中利害,谁敢徇私。那小厮自然更无法可想,只得空手回来复命。
秦钟原想着宝玉说过的得空就过来的话,起初也不十分着急,只盼他早些过来,哪里知道宝玉那不过是富贵公子的口角,虽然说了,也不过是一时情动之语,做不得数。
何况王夫人和贾母近日看管他越发严密,倒像是知道了内情一般,就连去北静王府也不许茗烟一人在侧,总要扫云伴鹤两个也跟在后头。这两个都有姐妹在里头当差的,如何不用心巴结王夫人。故而宝玉如今也少出门,只在碧纱橱里和湘云等混着顽罢了。
他既不出门,茗烟自然也乐得清闲,每日自去找地方鬼混,故而秦钟的小厮虽在外头守株待兔等了几日,也依旧摸不着人。因此外头这些事宝玉是一概不知。
只把秦钟急的没法,又不敢托他家那几个远房亲戚知道他们都是些唯利是图的人物,若是沾惹上身,难保不图谋父亲留下的几千两银子。正在左右为难之时,可巧旺儿顺路过来瞧秦业的病,秦钟见了他,如见亲人一般,况且知道旺儿家境过得殷实,必是不屑于自家这些财物的便半吐半露的把自己的难处说了出来。
旺儿听了叹息一回,道,“可惜宝二爷在家里是做不得主的人,何况他老人家仕途经济上也不通达,你就是寻了他出来也是无用。倒不如小公子稍安勿躁,等我回去思谋思谋,明日再过来。”秦钟心知他必定要回去请凤姐的示下,也不敢明着问,只得点点头。
这个他倒没有料错。旺儿的确是要回去请凤姐的示下。虽说凤姐教他好生关照秦钟,可也没说还得帮他料理家事,旺儿如今对自己这个女主子敬畏有加,凡事也并不敢妄作主张。只不过他今日自不是顺路过来,却是听了高大夫的回话,特特跑过来瞧一眼的罢了。
凤姐正和平儿小月小琴几个在屋里逗着大姐牙牙学语,听外头回旺儿来了,便命奶娘先抱着大姐回去。
听旺儿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