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姐叹口气,道,“你以为咱们放账收利这事,太太不知道”
平儿一顿,心里立刻一惊,“奶奶是说”
凤姐道,“这府里到处都是耳目,太太想不知道都难。只不过眼下一年不如一年,府里青黄不接,我能弄出钱来大家得益,她也不肯说破罢了。咱们太太可是出了名的慈善人,这样的事她是不肯沾手的,偏我们竟是些傻子。只是我们终究是大房的人,日后要分家的时候,刀把子在太太手里攥着,还能有咱们的好处不成。”
平儿默默点头,道,“奶奶虑的周到。趁着现下没人理会这茬,蠲了这项也好。反正官中现在还不缺钱,且能支应几年呢。”
凤姐看她一眼,心道哪有几年,转过年来元春就得封妃了,封完妃没几天就出来省亲的事儿,省亲那一项,挥金如土轰轰烈烈,虽说用了林家的银子,也没少倒腾薛家的,府里也照旧弄得精穷。
要说银子前后手都接不上的日子,就是从捯饬大观园开始就露出败相了。
不过这话自然不能说出来。心下默默筹划了半响,想起一事,说,“林姑娘来了,咱们家姑娘三个都搬到报厦了是不是”
贾母年老了喜欢热闹,逼着三个孙女都在跟前守着她,没事就凑趣解闷罢了。
自从黛玉来了之后,老太太心里自有一本帐,整天就把黛玉宝玉圈在一起玩笑,之前圈过来的三个孙女就有些碍眼,于是老祖宗大手一挥都打发到报厦去住去了。凤姐记得直到元春降旨令那一帮子人都搬进大观园,姑娘们才住的遂心了。
不过上辈子她不大理会这事。这会子忽然想起来,别人倒罢了,叫平儿开箱倒柜,找出来些稀罕的玩物,打发丰儿给迎春送过去了。
算起来,迎春和贾琏一父所出,是自己嫡亲的小姑子。这孩子生性软弱,不会讨好老太太,又在大太太跟前不得脸,以至于身边的奶妈都敢欺负到头上。
公道的说,也是自己和贾琏做的不周到,统共这么一个妹妹,但凡稍加照拂,那些该死的刁奴就不敢小觑她。
想迎春虽然被叫做二木头,可那也是自小不得诸人疼爱,习惯了随波逐流不愿生事,但凡能不说话的时候就不说话。迎春最爱下棋,擅棋之人有哪个胸中没有些丘壑的,的好了,正是眼下大房现成的好帮手。日后就算嫁人,只要夫家选得好,在外头也是助力。上一世哪个姓孙的混账是万万要不得的了。
果然丰儿去了时候不长回来,后面司棋就过来了,给凤姐请了安,说,“我们姑娘说,谢谢二奶奶想着,这里有两件小衣裳,是我们姑娘这几日无事做出来给大姐的,二奶奶好歹别笑话针脚粗。”说着递给平儿一个包袱。
平儿接过来打开给凤姐看,是两件小孩子穿的肚兜,上面还特意绣了连年有余的花样,一看就是用了心做出来的。
想来迎春心里也惦记着这个小侄女,只是脸皮薄,做好了也不好意思拿过来,赶上今天这个机会才叫司棋拿过来的。
凤姐心下一酸,忙忍住了,说道,“回去给你们姑娘说,我是她嫡亲的嫂子,缺什么东西或者丫头婆子不好了,尽管打发人来找我,我自给她做主。平常没事也尽管过来这屋里坐坐。”
司棋素知凤姐平日行事,忽见这么说,只心下纳罕,面上却不敢露出,躬身应了。
凤姐又道,“平时你也常和你们姑娘提着,没事多去大太太那边坐坐也好,一家子骨肉,不用管外人说话。若是我得空,我也会带她过去坐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