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少琛已经死守清河七天七夜了。
没有任何的技巧, 完全的肉搏战, 近战。
楚军带着无数投石机,云梯,冲车, 数以千计的三弓重弩将城墙钉得千疮百孔, 城楼下的撞车锲而不舍地撞击着城门。
敌军一波又一波地涌上来, 又被压下去, 如潮水一般,来回拉扯着。
楚军的又一次进攻被压下去,季凌云把手里楚军的尸体往下一扔,脑袋一晕, 险些从墙头上摔下去, 楚少琛在后面撑了他一把,把他从墙头上拎下来。
所有人都浑身是血,早看不出来谁是谁了。
季凌云一下来, 就扛不住地睡了过去,楚少琛把他往角落里一放,去清点伤亡。
墙头上到处靠满了士兵, 他们有的累到极点,已经昏睡了过去,有的受了伤,军医匆匆忙忙地在给他们包扎,但无一例外,他们都已经快要麻木了。
每天睁开眼睛来, 就是杀戮,死亡,血腥。
身边的兄弟们一个接一个的倒下去,弹药渐渐耗尽,刀也被劈豁了,但敌军依然去蝗虫一般涌上来。
似乎看不到希望和光明。
粮草要消耗殆尽了,城门已经破烂不堪,高耸的城墙上满目疮痍,活着的人坐在死了的人中间,瞳仁随着那些尸体一样,要散了似的。
楚少琛一路走来,看着这一切。
他也觉得内心无比疲惫。
像是坠入无边无际的黑暗,那些喊杀声刀剑铮鸣声,铁器刺入血肉的声音,撞击城门的声音,如同催命的乐音每一日在耳边回响。
令人崩溃。
旁人可以将一切流露于表面,但他作为统帅,却只能将这一切压在心底,依然以沉着冷静的姿态面对众人。
“将军”
有人在他身后轻声喊。
楚少琛侧眸看去,是一个少年士兵,看起来也就十五六岁。
他手里拿着染了血的干粮,怔怔地看着楚少琛。
半晌,少年开口道“将军,我们还能守住吗”
所有人都抬起眼来,看着楚少琛。
那是他们的统帅,他们的信仰。
他们在等他的回答。
他们,还能守住吗
终于有人打破了窗子,问出了他们所有人一直藏在心里的问题。
楚少琛看着那少年,看着一双双望向他的,已经要灰暗下来的眼睛。
他知道他的回答至关重要。
哪怕一个字,都可能会使所有人心底最后的防线崩塌。
所有人都在看着他,所有人都指望着他,但他呢
有一瞬他觉得自己无比孤独,无比无助。
楚少琛闭了闭眼,将这一切都压了下去。
他回过身来。
他一动,便从胸口处掉落了什么东西。
一片红色的蔷薇花瓣。
空气中有一瞬间的静默。
所有人都看着,都注视着那朵风干的花瓣。
看着它缓缓落下,落在满目疮痍,尸横遍野的城墙。
那封季青岑寄给他的信,楚少琛至今还没来得及看,一直妥善放在胸口处藏着,如今被百般磋磨后,贴在信封上的风干花瓣掉落了下来。
他盯着那朵落下的花瓣。
婠婠。
婠婠怎么样了
听说兄长去守龙关了,云陵也被北戎拖住了。
那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