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他的身影彻底没入黑暗中、脚步声逐渐消失,慕霆渊这才呼出一口气
天诏府的文机阁里竟然也有这般性格跳脱的军师啊这可是第一次见了。
夜幕低垂,这里是军营最边角的一个隐秘地方,慕霆渊抬头看了看几乎全圆的当空明月,脑海中不自觉浮现起不久之前与那看似身体孱弱、实则气势强大霸道的年轻帝王短暂却印象深刻的交锋
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朕作为天子自会维护国家的法纪
别总把自己当救世主,你还没有那个资格来评判一国之君。
“我没有资格”慕霆渊行走江湖已久,干过不少所谓的为民除害、劫富济贫、伸张正义之事,他向来以侠客的行为标准来自律,却往往忽略了一件很重要的事他们的国家是有律法的,所有违反律法之事,都应该由律法来处置。
也许是近年来因为新帝的荒废朝政而导致朝廷贪腐成风、国家风气不良、是非黑白皆混乱不堪,才让他屡次三番能遇上不平之事吧,但他依稀记得,在先帝在位时,这个国家却很是公正严明、无暇纯粹的。
“现在倒好,还反过来说我了。”慕霆渊将脚下一颗石头踢得飞远,声音闷闷的,神色之中显现出些许懊恼来。
但是那个人现在的样子,说不定真的可以把前几年积攒下的混乱局面给扭转过来。
轮不到你来杀朕。
脑海中不自觉地浮现出帝王披散着满头青丝、身形单薄的身影。昏暗的火光之下,他苍白的肤色也似乎染上了些许血色,那双飞扬上挑的凤眸微眯,说出口的每一个字都带着他个人独有的吐字韵律和滔滔气势
“”慕霆渊垂眸,默默地看着手中这块从帝王腰间被摘下的盘龙金牌,手指下意识地摩挲过那张牙舞抓的盘龙纹路
温温的一点都不冰凉。
仿佛那人的体温还残留在上面似的
慕霆渊猛地一抬头,清冷的月光洒在他脸上,照出了他莫名其妙忽然飘满红晕的眼角和脸颊
“我大概是疯了。”
年轻的慕家孙少爷挫败地捂住眼睛,站在原地缓了许久,才憋出这么一句质疑自己的话来。
他用尽全力试图把那阵对那火光下即强势又孱弱、即有昏庸之名又英明锋利的年轻帝王汹涌升起的莫名悸动压下去,但挣扎老半天,却发现只要那人的影子在自己脑海中一闪而过,他原本压得差不多的躁动就瞬间脱离牢笼,挣扎咆哮着、快速推动着他身体里的血液流动和心脏跳动、让他刚淡下去一点的脸颊和眼角再度被赤红之色占据经久不散
慕霆渊深深呼吸再缓缓吐出,连师门秘籍静心诀都用上了,但好几个来回后,他发现这根本屁用没有
年轻的慕家孙少爷面无表情地摸了摸自己滚烫的脸,直挺挺地站在原地,沉默了许久
好一会儿后,寂静的空气中才隐约传来一句模糊不清的话语
“难道他说对了,我真的该早些洗洗睡去”
毕竟,在梦里什么都有。
“什么都没有也不会有”唐艾伦烦得直接抬手捂住了耳朵,满脸烦躁地朝从刚才就对他劝个没完的纪宸予甩脸子道“闭嘴不准再说任何一个关于慕霆渊的字了再说朕就送你回去种田”
“”天诏府曾经奉旨种田这个坎儿是过不去了对吧
小纪元帅委屈极了,却也只能在帝王极其烦躁的瞪视下默默闭了嘴,乖乖地回到了帝王身边站好,不再试图劝解什么了。
经过这一轮,唐艾伦简直对这家伙的难缠功夫有了个飞跃性的认识,这让他不得不开始自省,是不是平日里对他太宽容了,才让他有了这么个揪着不放的坏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