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她纯粹被他唬住了。甚至拿不准,刚才要真是说了什么蹙他眉头的话,他会不会即刻叫她这个长辈下不来台。
从前他们的龃龉都不在明面上,但此刻不同,这是傅安安作为女人的直觉感,直觉章郁云能为了那梁京闹出什么大阵仗来,单纯一个中意。
果不其然,母子俩话不投机没聊几句,章郁云借故接起电话来,他依旧端坐在位上,但话没听几句,手里的举牌就丢给身后章氏的工作人员了。
章郁云上楼前,场上的竞拍价已经到了三百七十万。
他一直冷酷且边缘化的自觉,渗透给自己与他无关。但他又好像格外关注,那东西快要到谁手里去。
仅仅因为梁京和他闹脾气了。她总有办法让他朝自己臣服。
秦晋给章郁云打电话是因为,徐太太上来了。
梁京这才情绪崩溃了,她把自己关在卫生间里,秦晋从外面听闻动静,是她撕心裂肺的呕吐声,仿佛要把自己呕干净才算完劫。
关写意今日原本没有意愿同老徐来赴会,尽管后者一味地求她随他出席。她在家里躺了一个下午,没病也吞了几个感冒药,头还是重重沉沉的。
多少过往的不堪爬出来,从她的七窍里,感官里的味道是恶臭的,腥腐的。
她同老徐提及过她的过去,但不完全,譬如那个孩子。
徐起屾出身高知家庭,认识他以来,他就是这么风生水起。他的原话唯独在你这吃过苦头。
关写意答应徐的求婚时,她说,她不顶爱任何人,包括自己。
因为她是从烂泥污垢里爬出来的,还有没有魂,她早就不清爽了。
再问徐,这样一个不成器不端庄的女人,你想好了要嘛和谐的性事搭伴走一段很轻松,但是相伴扶持婚姻,她没有胜算的,她就是这么个没用偿没骨气的女人。
所以,她才在梁老太太那里发愿,她想认回孩子,不计后果。
老徐当初升迁到s城这里,关写意从心里就起过排斥,她排斥这一处根基。如果可以,她想过彻彻底底斩断的。
偏偏造化弄人,时隔二十年,她又重回人生的岔点了。
那烂泥人生里,有一朝夕间的分崩离析,她那父亲一夜间白了头,因为同人家合伙炒稀有金属,对方卷包会跑了。关家被人砸地个底朝天,原先的房子也抵出去还债了。
关写意那时还叫关月,那是父母给她唯一的馈赠。
家里欠了几百万的债,孰轻孰重之下,父母决定要月月退学,帮着打工贴补家用,而小她十岁的弟弟继续读书,他才是关家的希望。
关母时常挂在嘴边的话弟弟还小呀,你要让着他
让吃的让喝的可以,没得要让出自己的人生的关月恨怒之下,说了些诛心话,说父母风光的时候,也没想过替她置办些什么。手里的钱银全想着要留给儿子,就因为他是男孩,就能继续过自己的人生。我十七岁了,你们从来没问过我要什么
她的母亲同为女人,从来不爱护自己的女儿,关起门来和丈夫调爱,娇惯儿子,偏偏对关月不冷不淡的。
女人骨子里觉得男人是天是地的想法,实在恶臭至极
关月说阖家她最恨的就是母亲,恨母亲就是男权的归属品,恨她把自己当个玩意
那个晚上,关月狠被母亲刮了耳光。指着她的鼻子骂,叫她滚,我倒要看看你不卖了你自己,能不能活出条路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