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家舅舅是过继来的,姨娘家的孩子。兄妹俩同岁,江沅又是那种软性子,小尾巴似地跟着江远,万事全由哥哥作主。
江家同章家结亲的时候,江沅是不肯嫁的,但父母勒紧箍咒般地强硬了几日,不知怎地,倒也松了口。
孙姆妈后来和郁云一个鼻孔出气了,他才问姆妈,当年他父母到底吵什么
江小姐进门没多久就有了孩子,而郁云父亲不知从哪听来了流言,打那以后,夫妻俩总是不睦。
歇一块都少了。
江小姐生郁云,产后原本就没调理好。再经年地被冷落着,她就像一只金丝雀,从江家挪到了章家,为了父辈联姻的夯实。
也为了家里某人的坦途。
婚后第五个年头,江小姐得知了章熹年外面的风月账,二人口角了几句,章熹年冷暴力之后,提出离婚,说要连她带那便宜孩子,一同送回江家去,他自有爹来认。
江沅摔了手里的红茶杯,拿碎片同他赌咒,“我是清清白白来你们章家的,我的孩子,你认也得认,不认也得认,他和你章家脱不了关系,生生世世,连同他的孩子都得姓章”
那天是仲秋。郁云幼儿园有仲秋园游会,江沅彼时已经多年不出门了,是爷爷陪孩子去的。
章熹年夺下她手里的碎瓷片,够了,这些年你闹得作死还不够嘛
他不信她会死。
江沅在章熹年下楼的那一霎问他背影,既然你丝毫不欢喜我,为什么当初又一意求我人呢。
原本,她可以人和心一处的。
如今落得个,身首异处呀。
“章熹年,至少我想过,和你好好过日子。”
这是江沅最后说的话,朝这心灰意冷的人世最后的交代。
母亲的死那么血腥可怖,章郁云曾经一度因为阴影,有十来年不碰红肉。
薄烟缭绕间,章郁云手里的一根烟正巧燃到头,他抛了烟蒂,踩在脚下,梁京想帮他去捡起来,章郁云不让,他傲慢冷漠的声音,捞住她手臂,“由它去罢。”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剜自己的心呀,她心疼他。
“因为你该知道啊。”他答得笃定极了,他也说过的,他母亲的闺名和梁京的很像。
十五岁那年,章郁云遇到梁京,问她名字时,他才徒然记起来,她母亲也叫这个,好巧。
“圆圆,我母亲就是困在家里枯萎掉的。所以,我绝对不允许你不见太阳”
“淮安说,我不能因为自己欢喜圆圆,就要别人都仰她鼻息。”
“那起码不能代人受过罢”
“梁京,记住,今后你在我这,做事说话不用想,活得痛快自在些”因为人生只有一回,且不可逆。
章郁云说,倘若他遇不上梁京就算了,遇上了,那就算他擅专罢,他要她好好的,连同他那份。
再和她交代一个慎重的话题,今天下午来的路上,章郁云算好最坏的结果,如果老太太真出了事,那他就带梁京回章家了。
以什么由头“以你能正经八百继承我遗产的由头”只要她愿意。
“你”梁京直被他说得心咚咚地跳,“乱说什么呀”她怪罪他口无遮拦。
某人毫不忌讳,“不然呢,这种没名没分的日子你还没过够嘛”
风过耳,也吹花她将落的泪。
末了,梁京终究没正面应对他的话,去捞他的手,牵引他往病房里走,章郁云问她,“干嘛”
“摸摸木头。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