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郁云只偏头朝兰舟一句,“你去罢。”
后者权当二叔为了美人在下逐客令,识相走了。
这头章郁云懊恼极了,不是他一时兴起捉他们来,不见得会把梁京激到了。尽管他不知道到底是哪里不对,触动了她的情绪。
也不知道她心理根本上到底惧怕、排斥什么,他有好几回话到嘴边还是作罢了,他想带梁京去见见更权威的医生的。
章郁云始终信她没什么,或者尽尽力,可以愈合她。
“圆圆”
他抱她往罗汉床上落座,身子将将才掸到榻上软垫一隅,梁京整个人都紧绷起来,她就像个婴孩不肯入睡沾床铺那样,两只手揪着章郁云的前襟,再想推开他。
一脸清泪,诚然地讲,她确实骇到他了。
“圆圆。”他试着喊她平静。
“不要,我求你,二叔,不可以。”她言声,身子是颤抖的。
章郁云莫名心头一恸,和她逗闷子的口吻来分她心神,“不要什么喊谁二叔呢梁京过分了”
眼前的泪人徒然抬眸看他,声音也戛然而止,有几颗泪珠滚进淡薄了红的唇际里去。
梦里梦外那根牵魂的线,因为章郁云喊她这一世的名讳,而挣断了。
包厢里一室清香的冷气荡悠着,二人的气息短促来往着。
她不肯去到罗汉床上,章郁云干脆就这么抱她,在膝上。
抛开小时候见她的那一遭、四年前遥遥相望的那一回,章郁云正式接触她开始,她永远这样幽怨的目光,
摄人心魄,偏不经事。
他好多话不能轻狂,不能冒犯。他甚至不能承认,他想念极了,不对着她,他不用知道自己的卑劣在哪里。
她整个人于他而言就是相悖的,看似唾手可得,可是章郁云想舍而不得。
舍不得她这个年纪平白因为他摊上些风月轻薄的名声;
舍不得她和自己差不离的身世局促;
舍不得原该向阳花属性的天真少女,总是困在浮云蔽日下
他依旧眷恋她的鲜活,也想好好护她周全。章郁云像兰舟这么大的时候就在琢磨的道理,如今他活出两个兰舟了,依旧糊里糊涂。
所以兰舟问他,喜欢梁京什么
章郁云拿反问来作答。
这题无解。他可以喜欢上一个人,从而发现她的品质或人格;
但却很难因为一起品质或人格,然后顺理成章地喜欢上一个人。
喜欢这么有迹可循的话,那人世间或许会简单很多。
眼下他必须说点什么,才不至于让他的欲念有机可乘,
“你知道你人生朝我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嘛”他拿手背给她擦眼泪,再无比端正的神色看着梁京,无形的迫力也叫梁京看着他,
怀里的人惶惶之色等着他的下文,她初遭见他才三岁,自然没记事能力,可她害怕说些违背自己意志的话。
章郁云看她情绪缓回来,比谈成生意都喜悦。前面正正经经和她说话,下一秒又轻浮起来了,他低低的声音,用口型慢慢告诉她答案,baba
爸爸。
他说她和他说的第一句话是,爸爸
梁京回过神来,意识到被他捉弄了,气恼得不行,要从他膝上下来。章郁云不肯,一只手扣住她的腰,逼着她挨他近些。
“不信有什么不信的呢,我当时问你,梁世钧是你什么人,你答,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