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会在花都酒店,许还业携着梁京签到时,碰上了岩井。对方中文还是那么烂,二人鸡同鸭讲地一会儿,许告诉梁京,岩井是平旭工程部的老大。
“以后带你去平旭开会、研讨时,你会经常看到这老头。”
“老章在平旭头二号不对付的人。”
为什么他们都喜欢拿第二说话,那头一号是谁,梁京好奇宝宝。
进了会厅,许环视一周,朝面前十点钟方向努努嘴,知会梁京,“喏,在那,头一号,秦晋,万事跟着老章,但又不马首是瞻的一个人。”
梁京顺着许还业的视线看过去,她见过对方,在她家门口。那天对方拿着章郁云要替换的正装来接他的。
这类社交酒会,男士穿着向来乏善可陈。中规中矩的正装西服。
焦点全在女士身上,梁京的礼服颜色原本就点眼,人再玲珑清秀,好么间地站在会场中心,遥遥地盯着某处出神,她自己不知道成了别人眼里的风景。
看人的人最后被人看了。秦晋觉察到某处这道红影,侧首望过来时,梁京不无尴尬地收回,她裙子是有侧抄处的,那天第一眼相中也是因为这点。
她尤为地喜欢裙子有侧抄口袋。
偷望人被本尊逮到,她为显得自然些,两只手想抄到口袋里,再想到场合,又连忙摘了出来。
一时间笨到不能再笨的样子。
她再想找许还业的时候,他已经和人握手寒暄起来了。梁京不好上去打扰,就自行从这样的半公半私的社交圈子里边际化。
她在角落的边椅上落座时,再次会到了刚才的岩井先生。
对方形容很老沉,反而猜不准年纪,很板正的学术派男士。后来私下听章郁云形容过岩井总工小老头般的一个人,动不动给老板卖颜色的匠人脾性。阴鸷的,看份人事调派都像在签阅什么诛杀令。
咬紧嘴唇,素淡一丝不苟的穿扮,频率绝对一致的步伐,像军统里的特务头子。
眼下,梁京与岩井先生隔几把椅子而坐。
对方朝她温和绅士地一颔首,开口的话,是棱角很分明的中国话,你是许还业一起来的
梁京答,是的,我是许先生的员工。用日语回的。
岩井意外,意外这小女生日语讲地还不错。
今天这样的场合,岩井毫无去融洽的念头,再打趣梁京,看得出来,小姐也是。
总工先生在看书,看得还是拼音注的,钱钟书先生的围城
书中开篇就提到了“兵戈之象”,
岩井在学中文,他拼拼音好艰难,好不容易描摹出这四个字的读音,问梁京,何谓兵戈之象。
梁京闻言,认真瞧了瞧对方,心上盘算了下,不紧不慢地告诉他,就是有战事的意思。
因为书中的民国二十六年,就是公元1937年,也就是日本的昭和十二年。
那年发生了什么,梁京点到为止地沉默了,
岩井晦涩一抿唇际,哦,原来如此。
“所以不是我说你,”突然有声音斜了进来,是章郁云,他陪着章爷爷,身后还有那位秦先生,“岩井,认真从我们的天地人你我他开始才是正经,上来就学个什么兵戈之象,太过分了。”
章郁云一身黑色正装西服,口袋方巾是白色绢质的,两次不规则的对叠,呈现出两个棱角的小山形。
他话音落,目光堂而皇之地来看梁京,后者正色起身与章爷爷打招呼。
章郁云当着爷爷的面,无不妥的口吻,同梁京说话,他问她,你也会日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