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梁世钧摔了杯盏,“全他妈给我滚。还真当自己是盘子菜呢,作威作福到老子头上来了。我母亲身体硬朗康健得很,你们这是欺人太甚了罢,立什么鬼蛋遗嘱。能过就过,不能过拉倒,也别拿孩子来堵我,真上了法庭,不见得谁能赢呢,全他妈给我滚蛋”
一场闹剧最后闹掰了收场。
姜南方带着儿女回娘家住了半个月,最后灰溜溜地又搬回来了。
期间梁世钧正经事不正经事也全没耽误。
梁母经遭这件事后,心灰意冷极了,直接从梁家那老洋楼里搬出来了。
陈妈是家里雇得老保姆了,梁先生在世的时候就跟着他们夫妻俩,梁母带着孩子挪出来,陈妈自然也还是想跟着旧主。
于是祖孙二人并陈妈一齐搬到了一处。
梁母手上还有几间商铺房契,正经商业房产全转给儿子名下了,故去的先生因职业素养,喜爱旧弄巷子里的老宅楼。
无奈时代变迁,存留下的园林皆归了公。从前那些旧楼也成了政府直辖管理的老公房。
早几十年间,那些个旧弄巷子全当文化旧产关门落锁般地庇护着。
几年前,市房管部门才放宽政策,响应旧城区的老宅要利用性的保护修缮,这才公开拍卖几十处老公房的承租权。
梁老先生费了不少人情及财力,才拍到一处陈旧二层小楼的承租权,二十五年的使用租赁权。
可惜先生都没来得及细细去研究那小宅楼,人就去了。
这栋小楼是民国留下的旧产,里面甚至封存了些旧式家具。梁母说,原先的陈设位置一概不动,添置的家具器皿,也一应遵循原先留下的面貌摆设。
陈妈是个旧派人。朝太太建议,这种老房子,不知住过多少代人。这贸贸然地就住进几个活人,不谈冲撞些不干净的东西,即便乔迁搬家,也要摆个香案拜一拜的。
什么都不弄,不作兴的呀。
梁母自也觉得有理,就一应全托付给陈妈办。
庭院里摆起黄纸香案、蜡烛、刀肉、水酒,
就在那张黄元纸燃起落地时,梁母怀里憨憨入睡的圆圆醒了,孩子哭闹极了。
梁母以为是烟呛到孩子了,抱进屋里哄,怎么喂奶都不喝,也没有尿湿。
“太太,你抱孩子过来作个揖罢。有些事情,”陈妈在香案前,晦涩得很,彼此心领神会,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梁母这才抱着圆圆,正色来到案前,托着孩子,深深作揖祭拜。
两个月不到的孩子,趴伏在祖母肩头上,一双圆眼乌漆漆地转溜着,从庭院里刚嫁接进来的藤本月季花色上移开,再到燃尽后袅袅浮起的青烟上去。
哭泣声休止住了,直摆动着毛茸茸的小脑袋,像是细听不远处有叽叽咋咋的鸟雀声。
黄昏后,梁母抱着孩子去门楼外散步呼吸新鲜空气,
“圆圆,今后你就跟着我住这里好嘛”
梁母都多少年没带过孩子了,姜南方那一双儿女,就跟她的私有产物一样,她也轻易不肯梁母碰,生怕碰坏了似的。
好么间的一团肉抱在手里,梁母朝陈妈汗颜,都忘记自己是怎么把孩子拉扯大的了。
还是红眉毛的圆圆,呜呜出两声,像是应和祖母的话,又像是卖力地挣扎生长。
梁母被怀里的奶娃娃逗笑忘了多日间的忧愁。
她指着门楼上青砖上钉着的巷弄蓝白号码牌,一字一字地念给孩子听,
“崇、德、巷、1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