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梓希真的没有答应乔奇祯。
但是,她也没拒绝他。
又一次听到鹿梓希抱怨乔奇祯的时候,白玛忍不住开了口。
“既然你那么烦,就好好拒绝他一次。”她说,“和他说,别再缠着你。告诉他你们没可能的。”
如此劝告时,白玛神色淡漠,语气舒缓。
仿佛事不关己。
不对。
本来就不关她的事啊。
然而。
上一秒还眉飞色舞满口怨言的鹿梓希,眨眼间就沉默。她的脸像蒙过沙尘,顿时暗淡下去,一言不发,富有忧郁地思索。
白玛也不再多说。
她的青梅竹马以及她的闺蜜。
假如他们能在一起,对她来说,也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吧。
假如能开心就好了。
假如有这么单纯就好了。
局外人终究很难插手。乔奇祯照常来找鹿梓希。隔着教室窗户,能看见他们在走廊上说话。乔奇祯风轻云淡,鹿梓希微微垂着头,嘴角带笑,细碎的刘海遮住了眼睛。
习题册上流动的笔尖停滞,白玛默不作声注视窗外。
她在暗处,他们在明处。
她无声无息地观望着,身旁的胡笛就在这时开口。
女生的声音像梅菲斯托的低语,缠绕着身为浮士德的另一个女生“拿腔作势的,其实她心里爽到不行吧”
白玛倏然侧过脸来。
她在一片缄默中望着胡笛,良久,微微一笑,什么都没说。
她差点就说了。
“是啊。”一个声音在白玛心底这么说着。
她渐渐地厌恶起自己。
复杂的、丑恶的、被魔鬼诱惑的自己。
之后那个礼拜,是白玛和鹿梓希那一组打扫卫生。她们俩被分配去了包干区。
乔奇祯也没有缺席。
她们从两端分别开始。白玛弯着腰专心致志清扫。乔奇祯和鹿梓希手上也没停,但与此同时,还有说有笑地闲聊着。
三个人分成一个人和两个人的两部分。
白玛头也不抬地默默打扫,耳畔是少年少女窸窸窣窣的声响。腰很酸,呼吸也很困难。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她来不及仔细思考这是什么感觉,就已经直起身来。
虽说她也没怎么忍耐。
但,她已经尽了全力。
白玛静静地看着他们。昏暗的光线里,乔奇祯和鹿梓希微笑着谈话,目光偶尔交错触碰,转瞬又撤离,一来一去,你进我退。好亲昵,好快乐。对第三个人来说却遥不可及。
“你们到底要不要好”
白玛听见自己的声音。
她也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像这样气急败坏地与乔奇祯坦白。本来以为能心平气和,像以往一样拿捏好,没想到,没预料到,她失态了。
她试图及时挽回局面。
却还不如不挽回。
因为不经意间,她的不满早已堆积到他们其中一个人的头上。白玛也是凡人,不可能一碗水端平,也不会永远保持理智。她有失偏颇,她忘乎所以,她伤害无辜。她顾及不了那么多。
“你要是真像平时说的那样讨厌他,就别再给他希望了。”白玛的目光倾注在鹿梓希身上。她只看着她一人,也只对她一人说这些话。
刚刚还如阳光般灿烂的笑容凝固在脸上,鹿梓希回望向白玛。一时间,她的一言一行都变得难堪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