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陆也就坐在客厅等着,医生让家属全部都进去时,他看到傅承淮跪了下去,握住他父亲的手,静静地靠在病床边。
他不知道他们父子的关系如何,但看得出来,傅承淮应当是很难过的。
他的难过不流于表面,既没有掉眼泪,也没有说任何悲痛不已的话,平静得叫人难以想象,但那双总是和颜悦色的眼眸中,像是在瞬间冰封一般,冷淡漠然到了极致。
陆也的记忆存在某种选择性偏差,他总是只记得和傅承淮有关的事情,其他在病房和套间里进进出出的人都成为了茫然的背景,白色的、雪一般的,毫无存在感的背景。
那个周末,他始终陪着傅承淮,运送遗体、前往殡仪馆、参加奠仪
也有别的记忆,好比在傅家大宅中的长明灯,一直闪烁着光点,橙黄地亮着,映得整个大宅格外的冷清与阴暗。
这事儿以后,陆也因为忙着高考,加上傅承淮总是一副平静的模样,他以为事情过去了。
谁知道一天半夜,陆也做了一个古怪的梦,他在梦中一直在奔跑,又不知目的地何在,累得大喘气,终于耐不住这种疲惫后,猛的惊醒了。
然而身边居然没有人。
他扬手确认,傅承淮不在。
长夜如魅,陆也悚然清醒。
他打开灯,却见露台的落地窗帘浮动,随即从床上一跃而起,奔向露台“哥”
傅承淮也听见动静转身过来。
月下的男人,白得发光,手指尖夹着一根烟,随着夜风,白烟袅袅,他的发梢凌乱地落在眉尾,瑞凤眼中是一片清明。
“把你吵醒了”
傅承淮一边说话,一边将烟支掐灭在玻璃烟灰缸中,“走吧,我不抽了。”
陆也见不得他这样子,心尖儿都疼得发颤“哥,你睡不着吗”
傅承淮抬手揉他的脑袋,指尖凉得陆也心惊。
陆也忙握住他纤薄柔软的手掌,恨不得整个儿握在掌心,用自己的温度捂暖他。“走吧,先进去躺着。”
傅承淮转身将门合上,被年轻的男孩儿牵着手送上床。“没事。”
陆也也躺上去,从身后抱住他“那就躺着,我陪你。哥,你不要一个人难过。”
“有点遗憾。”傅承淮阖眼,柔声道,“太快了。”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
可是死亡又从不会等人。
从他母亲到周时琛,再到父亲,似乎既有预兆又措手不及。
陆也还要说什么,却听他道“不说了,阿也睡吧。你还小,不用听这些。”
“我不小了。”陆也舍不得同他较真,只是轻飘飘地反驳,“哥,我过了今年就二十周岁了。”
傅承淮什么也没说。
陆也以为他睡着了,慢慢地想要摸一下他的脸,谁知道一不小心碰到了一丝潮湿的热意。
傅承淮竟然淌眼泪。
陆也用尽全身力气将人紧紧抱住“哥,我一直都在的,永远都陪着你。”他的唇几乎贴在傅承淮的后肩上,薄薄的睡衣挡不住年轻气盛的zhuo热与真挚。
傅承淮反倒惨然苦笑“阿也,不要笑话我。”
“不会的哥。”陆也抱着他揉紧,“这是人之常情,很正常的。如果我的亲人走了,我也会很难过,也会哭的。哥,没关系,我陪着你。”
傅承淮侧着身子轻轻应了一声,眼尾是陆也慢慢轻轻摸过来的手指。
年轻的男孩儿帮他拂去透明的泪液,掌心暖得让傅承淮觉得熨帖。
在傅承淮父亲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