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天就热了起来了。
这下子,武善更是情愿整日都待在小院儿里了树多水多,比国公府里头能凉快一二分。
武兴读书格外刻苦,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对于他来说, 中举成了一项必要完成,不容错失的事情不仅仅是为了跟周莬的亲事能更好看些,更是因为他周围毕允平、石闻蕴之流“环伺”, 倒好像显得这令天下无数读书人折戟兴叹的科举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了一样, 好像考不上才是不正常。
不仅仅是父母亲人们受此影响, 就连兴哥儿自己,也隐隐觉着此番只能成不能败, 倒是把自己逼到了极限。
且见他刻苦,谁都要夸两句, 岂非更是把自己给架起来了,骑虎难下都这么刻苦了, 还连一个举人都考不上,不是太丢人了吗
对了,说到丢人别的事上不见武淑有这个长性,倒是在对陈丹夫妻的关注和幸灾乐祸上,经年不改
有一日兴兴头头地专门上门来告诉武善,说陈丹同齐长运和离了。原由是齐长运谋夺陈家家产,暗地里做下了不少事儿, 险些把陈家挖成了个空壳,好在陈家人也不都是吃干饭的,就光他们那老夫人蒋氏都不是省油的灯,东窗事发后,齐长运被打断了一条腿,扔回了他和他老娘初来京城时赁住的破败小院儿,算是折腾了这么多年,到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最终是无半点儿进益。
何况如今,他本来也没多少的学问也早已荒废殆尽了,又已残疾,便连谋生都暂不能了这,才是真丢人。
武淑说的兴起,却在长姐似笑非笑的目光中消停了下来,武善其实也知道,她也就是图个好玩儿,算是无伤大雅,便也没有再多做苛责,只把人瞪蔫儿了消停了,也就罢了。
且说如今,武善已然是有了五个月的身孕了,倒是过了一开始那动不动就头晕恶心的害喜症状,张裕州管她也松了一些。
甚至有的时候,武善也会留在小院过夜夜里头那点凉意就更明显了,外间的窗户留个缝儿,再盖上凉被,她便好歹能睡个踏实觉。
武兴在西厢秉烛夜读书,长姐在东厢好梦正酣沉。
虽说姐姐从来也没表现出来过什么,可是一共就那么大点儿的地方,窗户正对着窗户,兴哥儿难免还是会多想一步,担心灯火会扰到武善,所以凡是武善晚上要留下的时候,他便总是会先花费一些时间,把窗子都遮好遮严实了,才安心坐下读书。
也有的时候,武善也会晚睡读读书,练练字,甚至是排开一堆家伙事儿,去耗费精力画一幅画儿,良夜正好,岂可辜负
这种时候,武兴至夜深欲歇下时,取掉遮着窗户的厚重布料,便就会意外地看到东厢的灯竟然还是亮着的,他便往往会依礼过去打一声招呼,按照姐夫的嘱托,“恭请”姐姐早点儿歇息。
穿着家常褂子撒脚裤披散一头青丝的武善搁下了笔,扶着圆润的肚子闲闲一笑,道“你来看,我今儿的这几个字写得极好。”
武兴凑过去看时,便只见上头写着的是一句诗,乃“吹灭读书灯,一身皆是月。”
夜深万籁俱寂,这样的一句诗恰合意境、恰合心事,连日来的疲倦不知不觉间竟是烟消云散,武兴便会笑一笑,求道“真的姐姐这几个字称得上铁画银钩了,赏了我吧”
是真写得好,武善也不同他假自谦、虚客气,点点头允了,于是这幅字便简单装裱后也挂在了武兴的西厢,紧挨着的旁边一幅则是张裕州的字,写的是李太白的梦游天姥吟留别,两者明明八竿子打不着的不挨着,挂在一处竟也和谐。
读书累了看一看,自有奇效。
武兴这头,真可以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