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善披好蓑衣,突发奇想换上了骑马的革靴,带着斗笠还要再加一把伞,这方停当。李之韵则除了缺一个斗笠,也是一样的打扮,六个丫头前后挑着琉璃灯,也出门了。
回到东苑,一见武善也同来了,孙舅母先喜后疑,问清楚后,气得将李之韵好一顿骂,赶忙命人煮姜汤来给武善灌下去驱寒,李之韵在一旁可怜兮兮道“母亲,也赏我一碗罢”说着还打了个喷嚏。
孙舅母又气咻咻地扒拉了一把她,严厉道“哼,我不管你就是病了才好呢,省得你到处去祸害人”
说完还不解气,又指着鼻子道“这么大的雨,便是下人我也怜悯不好意思叫她们出去办差呢,到如今了,四下的门都还没锁,想着怎么也得等雨小一些了再派人去,你倒好,就这么不心疼你表姐真是个”
后头更过瘾的忍了忍没有出口,狠狠戳了她一指头,到底是倒了半碗姜汤,哐当撂到桌子上,盯着她喝了。
武善在一旁乖巧坐着,孙舅母盛怒之下,连她也不能幸免,转过头来又对她道“不是我作态,舅母真得说你两句,我知道你是个包容好性儿的,只是我们这是个大蛇随棍上,蹬鼻子就上脸的,全不知道方寸二字,你平素也不能太惯着她了,像今天,便是把你阖院儿的下人都派出来送她,已经是过分宠着她了,是你这当表姐的尽了心了,偏偏还被她哄着,老天拔地,亲自一路送她来,你,你叫舅母说你什么好呢”
一番话,苦口婆心,都说这姑舅老表骨肉亲,打断骨头连着筋,虽说武善定然亲不过亲生的李之韵,但这几句埋怨也是做不得假,真真儿是把武善放在心尖上疼的。
武善敢不领情,依依懦懦的点头应了。
虽说打扮得齐全,狂风暴雨的,武善身上的洋褶裙子到底还是打湿了大半,斗笠一摘,孙夫人又是一顿埋怨,李之韵忙巴巴儿取来了自己的没上过身儿的新裙子供表姐更换。
石榴红的撒花裙鲜亮衬人,偏偏却短了一截儿,露出雀蓝色撒脚绸裤和珍珠红的绣鞋,别提多伶俐了,连孙夫人看了都直笑。
本想着一鼓作气赶着回去早早歇下呢,孙舅母偏偏坚持着要留她吃饭,说是肚里有粮好御寒,武善转念一想也是正理,便爽快留下了,李之韵得意忘形,全没了方才的小鼻子小眼儿,欢呼一声,又要这个吃,又点那个饮的,非得孙夫人瞪她一眼,她才消停。
席间备了烫得热热的米儿酒,武善见了喜欢,急急灌上一盏,果然打了个寒噤,浑身上下都暖和过来了。
吃到一半儿,孙舅母离席去亲自取糟的鸡杂鸭碎和泡菜,李之韵偷偷唱了一杯底儿孙舅母自斟自饮的秋露白,辣得她直咂舌,丫头友儿忙上来劝道“小姐可别拿那酒过瘾,仔细醉倒了,奴婢再提小姐烫桂花米酒来。”
李之韵一双眼睛亮闪闪水汪汪的,眨了眨,道“也不必烫了,咱们江湖儿女,讲究的是热肠入冷酒,点滴在心头”
瞧这胡言乱语,分明已然有了酒了。
从小男孩子一样长大,唯独就是酒不许她姐俩沾一点儿,因此这么不顶事,别说她了,武善都够呛,虚眯着眼笑话表妹,从没有过的风流韵致。
屋里本就烧着地龙,她们回来后怕她俩着凉,下人又添了几个炭盆,本就暖烘烘的令人几欲发汗,如今热汤饼吃着,几杯酒下肚,武善也正热燥着呢,友儿本还指望着表小姐这时能拦一拦,谁知那主儿也一反常态的不开言
友儿无奈,只得自己好声好气地劝着道“倒没有听过您们江湖儿女的这一句典故,奴婢只知道,冷酒入热肠,头重双足轻小姐快别混闹了,仔细夫人知道了要恼您的。”
武善也知道下人是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