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想她脊梁骨上冒了层白毛汗,而太子受了她的立马半天没有回声,上皇淡淡道“太子。”
“嗯。”嗓音没有任何温度,却直白地表现出主人的孤高与傲慢,仿佛受了她这一礼是多么大的恩赐一般。
萧家的女儿相貌从来不差,只是这三娘子美得不胜纤弱,唯独通身间从容不迫的气质与她的姑母肖似。这点很好,上皇在宫中见了许多强势凌厉的女子,大概是强极必辱,以至于永清早早得逝去
“你别怕,近前些来坐下,与我好好看看。”上皇的声音中透着欢喜,对她这个太子妃显然十分满意。
萧徽糯糯应了个是,莲步上前向二人又行一礼后方落座,稍稍抬起脸来婉然笑道“来时父亲托三娘代族中上下向上皇您问好,他日双亲再亲自来向您请安。”
却见上皇看到她时眼眸中极快而分明地闪过一丝愕然,萧徽一怔,上皇凝视着她的面容半晌笑了一笑,纵然鬓色花白依然可寻得一丝当年艳光“太子,你永清姑姑可是煞费苦心为你挑了这一位太子妃啊。”
这一句极是意味深长,萧徽茫然地看向太子,两人的视线恰好撞于一处。没有波澜,没有惊艳,没有喜恶,就似寻常地看见一个陌生人般,毫无意外。她却是稍感意外,当年从房陵出来瘦如骸骨的孩子长得这样高了不仅身如傲然松柏,英挺的长眉下一双眼眸似浓墨点过,幽黑的深邃中又裹着一点极深的寒芒,实际上他的面容比声音温和上许多,甚至在看向她时隐约带了一丝浅笑。
那是笑容吧,她不太确定,更不能确定那丝笑意里是否还含着讥诮。
对上皇李缨还是十分恭谦的“您说得极是,永清姑姑的心意孙儿深感为怀,这位表妹确为倾城之貌,便是长安五姓门中千坊之内也未能寻到如此美色。”
他是故意的,他一定是故意的明知她未去长安而被送往洛阳受辱,还挑着字眼羞辱她,萧徽心里头将李缨这个小儿刺得千疮百孔,她羞然“殿下谬赞,世间女子万千三娘不过其一而已。”她话锋忽地一转,“真若如此说,殿下贵为太子,幸而三娘只是倾城而非倾国貌了。”
换做从别人口里说出这句话一定会被人讥笑不知天高地厚,然而萧徽神情单纯语气稚嫩,令人真要发难反倒会显得计较。李缨一下下按着食指上的断戒,悠悠道“太子妃是说有意祸国只是苦于无祸国之色”
萧徽讶然看他,心念交错一瞬她惶然垂下头,弱声道“三娘并无此意”
“好了太子,你不能看你未来的太子妃善性便咄咄逼人欺负她。”上皇倚着宝座与她解围,慕容在旁替她轻轻敲打着肩臂,说了两句她便似已困乏起来,眼眸半闭半睁,“你们阿奶我年事已高了,小辈的事不愿也不适宜去插手,但身为长辈还是期盼着儿孙和睦顺遂。你们即将成婚,日后当是要相敬如宾,太子妃执掌东宫将来执掌后宫须气度豁达,驭下亦要有方;而太子即便忙于政务也要善待妻室,毕竟太子妃是你的脸面也是大业的脸面。”
不轻不重,给两人都是一番点拨。一面似是教导萧徽应宽宏大度,实则让她勿要太过柔软,使人欺压到头上;而太子呢,就差耳提面令于他勿要冷落萧徽了。曾执掌江山的上皇能为这对小儿女下这番心思,也是用心良苦。
李缨一哂,两人余光不约而同飘到对方那又霎时收回,齐身道“儿孙谨记上皇教诲。”
“我乏了,你们下去吧。”上皇歪靠在宝座上,梦呓似的道,“慕容,去将国师给朕请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