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清多看了粉人两眼只觉毛骨悚然,慌忙移开目光却又落到不远处高楼之上孑然而立的一道身影。雪下得太大,她看不清那人的面目,模糊的视线中仅能瞧见他低头凝视下方送葬队伍的姿态,清冷又疏离。
“你回来了,也该回来了。”
耳畔惊雷似的响起一声轻叹,她惊慌欲绝地倒退两步,举目四望,满目皆是渺渺飞雪,凄凄冷风,丧帐里日夜不绝的诵经声一圈又一圈地将她包围,缠得她无处可逃。
惊惶失措间她又不经意地掠过楼角上孤立的身影,霎时她惊怔在那里,他分明是在看她。
他为什么能看到她
不对,为什么他不能看到她
永清头痛欲裂,无数画面走马灯般从她眼前迅速闪过,最终她蓦然回首看向那列已经愈行愈远的仪仗,脑中轰然炸开。
那是她的棺椁,将要去往的,是她的陵宫
永清一个抽搐猛地睁开了眼,倒悬的蝙蝠钩轻轻晃动,活灵活现的眼珠子在奄奄一息的烛火里闪着微光。浓郁的苦药味呛得她双眼发烧,努力抬起重若千斤的手腕一摘,黏糊糊的一片膏药,软绵绵地甩了下手没甩掉它,反倒惊醒了伏在卧柜上打盹的人。
“哎哟喂”那人揉揉眼确定没花,连忙欢欢喜喜地挨过来,顺手捎了一盏茶,“三娘,你可算醒了我们哥几个不等你睁眼,根本没法闭眼啊”
永清抽抽嘴角,刚才睡得流哈喇的也不知是谁,萧辉蹑手蹑脚地蹿过来,腆着脸地送上茶“三娘你莫气,说到底是我不该撺掇你离家出走。”他嘟囔了一声,“早知我和你一起走了,也省得你出事我还挨罚。”
“”永清额角隐约有点痛,眼下这个人她是识的,萧家二房的长子,有过几面之缘。最后一次见他,永清记得是在一年前太皇的寿诞之上,记忆中他和萧徽同岁却进退有度、知规知矩,怎么私下里竟是这么个莽莽撞撞的性子
更何况
她茫然地环顾左右,陌生的寝帐陌生的梳台陌生的她抬起右手,因为从小跟着公孙氏习剑所以与别家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姑娘不同,她的虎口与关节有着薄茧。而这只手,细白幼嫩,尖尖的指甲上还染着粉脂。
她的头忽然有些晕,不敢置信地死死又闭上了眼,这举动吓得萧辉一跳“三娘三娘你哪里不适,我去给你叫郎中”
“等等。”她发出了醒来后的第一声,嘶哑破碎,和砂纸磨过铜锣一样难听得刺耳,更要命的是一开口喉咙就火烧火燎得疼。这辈子永清都吃过这种苦痛,差点没飞出眼泪来,她咽了咽口水简洁地说了个字“水。”
“哦哦哦水水水”萧辉赶忙将茶盏送上,永清才伸出手他突然又跳起来风风火火地回转到桌边,“凉了凉了,我给你换一盏。”
“”待到永清连饮三盏清茶之后方稍稍缓解了焦渴,抿抿嘴唇她道,“镜子。”
萧辉愣了一下,乖乖端来铜镜,觑了一眼她的脸色声如蚊蝇道“三娘,哥哥我已知错也挨罚了,你莫恼了行么。”
永清恍若未闻,她盯着镜中陌生又熟悉的面容手指微微发抖,轻密的窸窣声抖如她的耳中,她反手覆下镜面“下雨了不,”窗外比一般夜色要明亮上许多,她喃喃道,“下雪了”
“是啊,”萧辉鬼鬼祟祟地看着外橱,“大娘快来了若是被逮到又要加我三百遍家规,等你好得彻底我送你套越州缭绫裙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