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为什么会觉得如此委屈难过。
是了,我觉得委屈,像才发现自己被所有人骗得团团转的小孩子一样,捂着脸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哽咽得无法言语。
我不想要安慰,不想要好声好气的劝哄,我忍得太久太久了,只想畅畅快快地大哭一场,好像这样就能洗刷掉漫长岁月的所有苦涩。
“朝日子。”
血珠渗出伤口,染红了包扎的白布,热乎乎的液体顺着我的脖颈流下来,和指缝间溢出的眼泪混在一起,我隐隐约约地知道自己此刻看起来一定狼狈极了,可那又如何。
鬼舞辻无惨按住我颈侧的伤口,试图将我抱入怀中。
“不要哭。”他的声音僵硬无比,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一样。
我哭得喘不上气,没有力气推开他,那道低哑的声音在我的耳边说“别哭,不许哭了,朝日子,不要哭。”
说到后面,无惨的声音越来越沙哑烦躁,比起安慰倒更像威胁,恍若野兽龇露獠牙,最后却只能对着无辜的人散发杀意。
“滚开。”他冰冷地斥走了想要过来帮忙的医师和侍女。
他又懂什么呢。
罪魁祸首将气全部撒到了无辜的人身上,最后只能僵硬地将我抱紧了,竟似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倨傲清冷的表情显露出举棋不定的动摇,仿佛在思考最佳对策。
眼泪打湿了墨色的衣裳,我哭了许久,终于有些累了,鬼舞辻无惨将我抱回寝殿,头低垂到地板上的侍女早就等候在外,她们帮我重新处理了伤口,战战兢兢的手指几乎没有触到我的皮肤,确定伤口不再渗血了,膝行着退了出去。
帘帐垂下,柔软的阴影微微遮去日光,我闭了闭眼睛,哑声说
“我想睡一会儿。”
无惨的表情有些难看“你要赶我出去”
“我想一个人待着。”
“朝日子。”
我睁开眼睛,侧头看向他。乌发微卷的青年坐在我身侧,墨色的里衣,雪色的外裳,英俊儒雅的面庞恍若无暇的白玉,我一直记得我第一眼见到这个人时的场景,记得那天微微吹拂的清风,还有太阳落在我脸上的温度。
“我现在的名字是阿朝。”
这句话,我早就应该告诉他了。
鬼舞辻无惨神色微变。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漫不经心地道“如果你喜欢用这个名字,那就用着好了。”短短的一句话,仿佛他做出了极大的退步。
他等着我回复,但我没有再开口说话。
冰凉的手指擦过我的耳畔,无惨理了理我耳边的碎发,红梅色的眼眸微垂,语气温淡地说
“你先休息,我一会儿再来看你。”
青年的身影消失在帘帐后,我闭上眼睛,疲倦的意识没多久便沉入了梦乡。
我似乎做了梦,似乎又没有做梦。
梦里有模糊的人影垂首望着我,只是沉默地待在我身边。
我睡得格外沉,仿佛许久都没有享受过这等安宁的休眠。
等我醒来时,天色已经彻底黯淡,廊檐下点着青铜的吊灯,柔和的光圈在黑暗的夜色里氲开痕迹,天幕里流淌着霜雪般的星河。
我慢慢坐起来,披上叠放在一边的外衣。
凉爽的夜风吹来,我扶着门边来到走廊上。庭院中的树木窸窸窣窣着发出轻吟,星星点点的萤火从池塘畔飘出,微小的光芒犹如从烛台中落下的火星,短暂擦燃,然后又殒没黑暗。
真罕见,都这个时节了,居然还能见到萤火虫。
我放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