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揪住草皮,声音在喉咙里翻涌,砰砰跳动的心脏震耳欲聋。
奔跑的感觉畅快极了,我应该感到高兴才对。
我可以凭自己的脚去丈量这世间的任何一寸土地,不论是翻山越岭,还是横跨漫漫雪原,我可以去往任何地方,因为我再次变得年轻,又一次获得了健康。
年轻的力量是多么令人向往啊。
我获得了自由,我能够再次随心所欲地奔跑,再也不需要人搀扶。
多么畅快。
何等孤独。
我后来在江户定居下来,在同一个长屋里慢慢老去,死亡,然后再一次重复人生的轮回。
我没有再改变自己的名字。
「阿朝。」
「你以前难道还会爬树吗」被我养大的少女笑得乐不可支。
我有时候会在她身上见到我过去的影子。有时候人生也不是那么乏味到令人毫无盼头。
我忍不住微微弯了弯唇角。
是啊。
是啊不过那都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下了一夜雪的街道铺上了一层银白。呼出的气息在眼前化为白雾,如短暂的昙花一现,很快就被寒冷的冬夜夺去了温度。
壁炉燃烧着温暖火光的宅邸被我远远丢在身后,我在深不见底的黑夜里选了一个方向,拼尽全力跑了许久。
雪小了很多。
细白的雪花如羽毛的碎片一样从夜空飘落,白茫茫的雪点在视野里无声地下坠,我终于觉得自己已经奔跑得足够远了,一把扯下隐藏身形的符纸。
我大口呼吸起来。那张单薄的符纸被夜风卷走,凛冽的风带着刺骨的寒意,每一口呼吸灌入肺腑,都带着硬生生的疼痛。
寂静的夜色听不见其他声息,孤零零的街灯伫立在茫茫雪夜里,微弱的灯光映照出飞雪的影子。
我穿过陌生的街道,只有心脏在胸腔里砰砰跳动,急促的呼吸在耳边不断回响。
我已经不打算再逃了。
如果我留在那里,珠世的据点迟早会暴露。就算我能安全抵达产屋敷的宅邸,那又能怎么样呢
一辈子窝在鬼舞辻无惨找不到的地方,在躲藏中度过一生那样的人生,我并不想要。
夜风呼啸而来,冰冰凉的雪点落到我的脸颊上,好像有人轻轻喊了一句我的名字。
阿朝。
风拂过身侧时,恍惚间有人轻轻握住了我的手腕。
但我转过身时,只有空荡荡的街道朝着我叹息。
那一点点微弱的风,也好像幻觉一般,消散得无影无踪。
我站在细雪飘飞的夜里,抬头看向没有月亮的苍穹。
“找到了。”笑嘻嘻的声音传来,那两个身影好像夜雾一般突兀地出现在街道的尽头,一前一后,阻挡了我的所有退路。
铃铛碰撞的清脆声响起,眼瞳莹黄的女鬼拍着手球,脸上一副跃跃欲试的神情,好像孩童找到了心爱的玩具,却始终和我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不要轻举妄动,朱砂丸。”开口的另一只鬼闭着眼睛,微微向前举起的双手,掌心里嵌着箭纹图样的眼球。
“你真是啰嗦啊,矢琶羽。”拍着手球的女鬼露出不满的神色,“这么大的功劳,必须立刻抢下来才行。”
我闻到了血的腥臭。
仿佛腐烂在泥土里的气息,在寒冷的空气里弥漫。
我平静地打断两人的交流
“鬼舞辻无惨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