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威胁我。”
“这取决于你的理解。”
无惨漫不经心地以手支颐。微卷的黑发垂落颊侧,那张脸苍白得没有一点血色,红色的眼瞳美丽如剧毒的罂粟。我不明白这座城池里的人为什么没有看穿他的伪装。
“你要拿什么威胁我”我忽然耐心起来,“这座城池里其他人的性命吗”
无惨不置可否“我需要你的配合,朝日子。”
“配合你什么我以为你已经取得自己梦寐以求的永生。”我发现自己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还是说,现在的你依然惧怕阳光。”
“不要试图激怒我。”无惨的眼底积蓄起危险的怒意。
我不明白这个人为什么能够在夺去无数人的性命后,依然活得如此理所当然。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能毫无悔意,毫无歉意地出现在我面前,理所当然地认为我会选择遗忘。
他为什么就不能明白,当年的我早已死去。
我已经是死了很久很久的人了,每一日活在世上都觉得疲累无比。
“你要杀了我吗。”我抬眼看他。
“就像你当初杀了我一样。”
无惨的脸色忽然变得极为可怖。那似乎是不能被任何人提起的话题。
但是凭什么呢,当年死去的,被鬼活生生吃掉的人,明明是我。
“住口。”他的声音冰冷刺骨。
“在这六百年间,”我仰起脸,声音依然平稳,“你估计一次都没有死去吧。”
“你知道被鬼撤碎肢体,撕咬吞吃是什么感受吗”
黑暗的庭院,鲜血像河流一样流淌四溢。
我的记忆屏蔽了太多细节,那些不能回忆起来的画面似乎会压垮我的精神,于是我只记得血肉筋膜被撕扯开来的声音,只记得嘎吱嘎吱嚼碎骨头的脆响。
我似乎曾经期望过谁会来救我。在恐惧,绝望,快要崩溃的临界点上,似乎曾经哭喊过谁的名字。
但是,那一晚,谁都没来。
直到我死去,都没有人来。
随着一声巨响,烛台遽然翻倒,燃起的火光窜上金漆的屏风,灼热的高温沿着灯油一路蜿蜒,眨眼就漫到我的跟前。
走廊上响起匆匆而来的脚步声,无惨捂着脸,手背上青筋凸起,指缝中的瞳孔鲜红如血。
“谁让你去的”
“殿下”腰间佩刀的侍从出现在门外。
“当时谁让你去的”
没有丝毫血色的脸,不复先前的优雅从容,仿佛要从中裂开的表情,内部好像有什么东西正要破土而出。
“殿下请赶快离开危”
“等一下,别过去”我急切出声,正要阻止那人,无惨忽然抬起手,最先赶到他身边的侍从在下一瞬间爆体而亡,殷红的血水溅到格天井上,淅淅沥沥地化作雨水落下。
无惨直起身,微微松开按在脸上的手。
我意识到自己先前判断有误他确实有伪装成人类的模样。现在撕下这层伪装之后,就算是从未接触过鬼的普通人,也能一眼看出他的不同。
怪物。
死去前,那些人惊恐的脸上凝固着无声的呐喊。
我谁都没能救下来。
救火的人员姗姗来迟,整座城池都在夜色中苏醒过来。
我站在护城河边沿,望着火光一路烧到天际,将漆黑的夜幕烧出通红的洞口来。
我的前未婚夫站在我身边,仿佛先前的暴怒都只是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