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清远与他的小侍童就如猫和老鼠似的, 你抓我躲。陆清远试探了很多次,也直白地逼问过很多次,但就是问不到他想要的答案。他也不恼, 就赖着莫庄,整日指挥端茶倒水,然后千方百计挑错。
他就等着莫庄装不下去了自己主动承认。
莫庄没干过侍奉人的活, 尤其陆清远还百忙之中忙里偷闲故意挑刺。一盏茶来来回回倒了不下五次,气得他真想直接敲陆清远的脑袋,甩下茶盏就走人,告诉陆清远,他伺候不了以后也别想他伺候。
脸颊气成了猪肝色,杯子端在手里都在晃动。莫庄咬牙切齿推门而入,这次说什么他都不会再去倒茶了。
殿内烛火通明, 案桌后却空空如也, 原本坐在那里的人早不见了踪影。
莫庄放下茶盏,环顾四周, 确实没有陆清远的身影。若他不在灭辉殿, 那就只有另一个地方了。
殿外树叶随风簌簌而落,桃花早已凋零。
陆清远坐在走廊上,仰头倚着木柱看着一片一片飘落的枯叶。倏而风起,一片树叶向他吹来,伸手接住落叶。
这一年,又要结束了。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陆清远转过头正看到渐渐走近的莫庄。仿佛因着来人的步伐, 原本暗淡落满灰尘的寝殿,都开始辉煌璀璨,步步生光。
陆清远跳下来,笑着迎上去,拉着莫庄坐在桌前,将一碗汤面推到莫庄手边,笑道“今日是我生辰,和我一起吃面吧。”
莫庄闻声惊了一下,随后点点头。
陆清远拿起桌上的筷子递给莫庄,两人各自吸溜碗里的面条。
“我小时候,每次生辰都是娘亲给我做长寿面。”
陆清远搅动着碗里的面条,轻声说给莫庄听。
“娘亲生辰换我给她做,以前很穷,生辰的时候能吃到荷包蛋就很开心了。娘亲每次都放三个荷包蛋,面条上一个,下面藏两个。”
“每年生辰的时候,娘亲都会亲手给我做一件衣服。如今来看虽然简单了些,但对我来说,比什么都宝贵。但是娘亲生辰,我除了给她做长寿面什么都给不了。”
陆清远停下搅拌的动作,回忆起最触动心肠的事,如鲠在喉。莫庄抬头看着陆清远,看到他黯淡的目光和微蹙的眉头,仿佛心头一角被掐着,隐隐作痛。
“有一年我想给娘亲一份特别的生辰礼,我知道娘亲喜欢八宝酥,以前只有爹亲买给娘亲吃过。我想要娘亲开心,想要快快长大照顾娘亲,不想娘亲那么辛苦。”
谈起尘封已久的往事,陆清远隐隐带着哭腔。无论他如何变化,娘亲都是他最柔软的所在。他压制着喉间酸楚,抿嘴挤出一抹逞强的笑。
“所以那年我很早就起来了,想自己挣钱买八宝酥送给娘亲。一块八宝酥要十文钱,可是我只挣到了三文钱”
眼中的泪水在打转,陆清远的肩头细细发抖,手里紧紧握着筷子,指尖发白。
时光如白驹过隙,回首竟已过了这许多年。
他这一生都在做错事,大的小的,可以原谅的、无法挽回的,一步错步步错,再也没有任何余地可回转。
他低着脑袋,说给莫庄,又仿佛穿透时空,说给娘亲听。
他哽咽着,真诚地、满怀歉意地呢喃“我真的不是故意要偷的”
这是他一生中最懊悔的一件事,若当初他能够懂事一点,或许如今已是全然不同的人生。
手里紧攥着筷子,陆清远深深低着头。手背上突然传来一股温暖,他抬头看见莫庄正轻轻握着他的手,似乎在安抚他的难过。
陆清远看向莫庄,紧蹙眉头渐渐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