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清远从大殿走出来, 小花双眼红肿,声音沙哑地跟他说要带的东西已经准备好了。
目光落在远处的沈孟庄身上,陆清远眉头紧锁。若身前人能回头看一眼, 定能看到他眸中无法抑制的悲恸与难过。
可惜沈孟庄一直背对着身后人,他没有看到,此刻没有,以后也没有。
陆清远沉默地点了点头,小花最后看了一眼沈孟庄,忍着泪退下。
殿外是空旷的绿野,陆清远站在沈孟庄身后, 眼神炽热想要将他每一寸都记在心里。
阴霾天空, 乌云压城。沈孟庄站在天地交界的尽头,衣袂蹁跹, 发丝舞动。广袖拂云, 身形玉立。他就那样静静地站着,却好像存在了千年。
陆清远看着他的背影,浑身都跟着疼。仿佛只要他稍不注意,那人便会化作一缕青烟,随风而散,再也抓不到寻不到了。
清风吹携云雾,缠绕两人之间。一身白, 一身黑。一个在前,一个在后。数步之遥,却如翻山越岭。送君别,欲说还休。
陆清远咬咬牙,眼角泛红。一步一步朝沈孟庄接近,他从身后蒙住沈孟庄的眼睛,另一只手搂紧腰。脑袋挨着脑袋,竭尽全力地感受沈孟庄的体温和气息。嗅着馥郁的杜若花香,心里却疼得想哭。
他用侧脸轻轻蹭着沈孟庄,极力压着喉间的悲戚,用他最温柔最真挚的声音在耳边郑重地说“我爱你。”
如以往每一次的一往而深。
怀中人不为所动,没有任何反应。陆清远无奈地苦笑,侧脸紧紧贴着,如以往每一次的恳求,“记得想我。”
说完他又笑了笑,或许连他自己也不信,便只好说了最后一句,“别伤着自己。”
这是这么多年来,雀宫闱第一次少了一个人。
寝殿都显得格外空旷,陆清远坐在床边,指尖轻抚过枕头,捻起一根断发,如获至宝地捧在手里。
他抬头看了看殿内,那张新的案桌已经摆放到原位,但为何看起来那么遥远还有那张软塌,明明没有挪动过,为何看起来距他千里之外以及这场床,明明应该躺着一个人的,为何没有了呢
一片沉寂。
死一般的沉寂。
如溺水之人沉进海里,五脏六腑都被挤压着,喘不上气。
陆清远张着嘴呼吸,他感觉这里静得可怕,陌生得可怕,压抑得可怕。他不想待在这里,他待不下去。
殿外已经深夜,陆清远失魂落魄地冲出大门。他要去找那个应该在他身边的人,如果找不回的话,那就看一眼,就看一眼也好。
他从永夜天宫赶到凤仪台,城外驻守的人都以为是魔军偷袭。而当他们严阵以待时,却发现只有魔尊一人。
拦他者死。
陆清远一心只想冲进去,此刻已杀红了眼。冷山岚闻声赶来时,大军已死伤惨重,所剩无几。
双强交锋,祸行会金凤。
两人旧伤复发再添新伤,冷山岚立于城墙上,冷峻肃穆的面容上看不到任何波澜,胳膊上的伤口在不停地流血。陆清远单膝跪在对面城墙上,手里撑着祸行剑,胸膛上的伤口被撕裂,手掌虎口也在冒血。
强忍剧痛,陆清远捂着胸口,低头盯着身下滴滴答答的鲜血。众人以为这位目中无人的魔尊,趁夜来袭,是为了消灭冷山岚的势力。毕竟曾经只手遮天,如今有了对敌,何人能忍。
无人能知,正是这位魔尊,趁夜而来,豁命而来,深入敌军,只为了一件事。
陆清远撑着剑站起来,目光深冷却坚定,似乎不达目的誓不罢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