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光洁细腻的肌肤上, 此刻有几条刺眼的红痕交错,一个狰狞的“丑”字刻在上面。如赤蛇的蛇信,如阴沟里的藤蔓, 汲取他的鲜血生长。
盯着陌生的镜中人,沈孟庄心神恍惚,他何时如此消瘦了如风中残荷,不仅苍白瘦弱,如今还平白多了几道丑陋的伤痕。这下,他是真的,从头到脚没有一块完整的好地方了。
摇头自嘲地苦笑一声, 一旁的陆清远见他平静得令人害怕的模样, 心里发慌,凑过来欲伸手抱他, 轻唤道“师兄”
沈孟庄起身挥开他的手, 背对着他走向案桌,头也不回道“出去吧。”
“师兄”
“我想一个人待会。”
陆清远此刻不敢刺激他,怕他做出伤害自己的事,当年他用剪刀捅进心脏的那一幕,仍然心有余悸。遂灰头土脸地离开寝殿,命人将殿内所有尖锐物品都收走。
沈孟庄坐在案桌前,看着侍女来来回回, 蹑手蹑脚地收拾桌上的剪刀、银针,不免觉得好笑。当年是他一时冲动,他不会再轻易地了结自己的性命了,死也要死得其所。
一连三日,陆清远都极其体贴顺从,凡是都按照沈孟庄的心意来做,除了暗境。沈孟庄看着他低眉顺眼的模样,心里却觉得讽刺。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他总是这样,打完了就给一颗糖,这次道歉下次还是不长记性,总是如此,一直如此。
沈孟庄早就知道他的把戏了,愈来愈懒得去计较,懒得在意。只要不涉及苍生,他如何羞辱自己,如此折腾自己,随他去吧。忍一忍就过去,反正疼的只有自己一个,这便是不幸中的万幸,是最好的结果。
这日沈孟庄懒得下床,自脸上多了伤疤以后,他便不爱束发,墨发披散,铺了半张床,更衬得他肌肤胜雪,身形单薄。只是想着头发可以挡一挡脸上难看的伤疤,他自己看不见就算了,只是担心吓到进进出出的姑娘们,毕竟还都是十几岁如花似玉的丫头。
听见门外唤了几声尊上,沈孟庄仍是若无其事地躺着,既不起来也不想翻身。陆清远要对他做什么,他都受着。陆清远要他干什么,他也受着。
已经没有力气再去计较和抗拒了,难怪世人总说,既来之,则安之。这到底是随遇而安的坦然,还是无可奈何的妥协
就在沈孟庄胡思乱想间,陆清远已经爬上床凑过来,将一只铃铛递到他眼前,晃了晃,笑道“师兄看我得了什么宝贝。”
金色的小铃铛在空中晃响,串着一根红绳,那红色格外热烈鲜艳。
陆清远挪下去,趴在沈孟庄脚边,将铃铛系在他脚腕上,俯身亲了一下。沈孟庄起身弯曲右脚,看着脚腕上的铃铛,伸手勾了勾红绳。
“解不开的。”陆清远双手撑着下巴,仰头看着沈孟庄,得意洋洋地笑着,“这是用我的血炼化的,除非我死了,谁都解不开。”
低头看着手里的铃铛,沈孟庄眉头微蹙。这是用另一种看起来体面的方式禁锢他么用红绳铃铛代替铁链他真的就是一只豢养在囚笼里的雀鸟
抬头看着眼前的陆清远,眼前人满脸欢喜与得意的模样,丝毫未觉这有何不妥,反而引以为傲。
这就是他喜欢人的方式么沈孟庄心里泛起一丝苦涩,从喉间涌上口腔。
每每床榻缠绵时,沈孟庄听见自己的喘息声夹杂着清脆的铃铛响,那声音仿佛在提醒他自己在做什么,他有多荒唐。然而他却没有办法挣脱,没有任何天光,没有少年,没有生的气息,他在不断地下坠,没有尽头。
拿到玄黄翎后,陆清远并不知晓该如何使用,暗傀也一无所知。士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