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皇子妃,药好了,趁热喝了吧。”
大丫鬟碧兰捧了一碗汤药过来,立在床边。
严诗诗瞥眼浓黑的药汁,再淡淡扫过碧兰的脸。
碧兰立马心虚地垂下眼帘。
严诗诗心下了然,这碗药喝下去,今日便是她的死期,下了毒。
严诗诗爹娘早已死去,权势滔天的外祖父也在上个月仙逝了,依仗全无,她已是个毫无背景的废人。
一心要往上爬的大皇子萧凌,哪里还容得下她
这不,萧凌收买了她的大丫鬟,要一碗毒汁送她上西天,好腾出正妃的位置迎娶那个邻国的娇俏小公主。
严诗诗讽刺一笑,还是毫不犹豫接了过来,“咕噜”“咕噜”几口喝完,一点药汁都不浪费。
死了,好呀。
死了,才能摆脱这座桎梏她自由的大皇子府,才能离开当初耍手段、强行娶了她的大皇子萧凌。
死了,得了自由,她的魂魄才能重回太子哥哥怀抱。
她的太子哥哥啊,是个温润如玉,满腹诗书,又重情重义的好男人。
严诗诗一直没忘,当年她失身大皇子,不得不嫁时,太子哥哥哭得满脸泪痕,像水做的男人,泪珠连绵不绝,扑簌簌而下。
“碧竹,将那个大红木匣子拿来。”严诗诗靠坐在床头,声音越来越虚弱,短短一句话,断断续续好几次才说完整了。
碧荷心虚地收起药碗离开,碧竹听到主子吩咐,先是一愣,随后屋里屋外瞧瞧,确信没有外人,才关上门窗,做贼似的从箱笼底部掏出一个大红贴金箔的木匣子来,递到主子手上。
严诗诗接了过来,打开盖子,苍白的手指从里头掏出一张泛黄的纸条。这是新婚夜,太子哥哥收买喜娘,偷偷传给她的纸条,上头写着
“孤等你和离。”
再次摸到,严诗诗的指尖都在发颤,瞬间濡湿了眼眶。
一滴一滴,滴落在纸条上。
“娘娘,娘娘”碧竹惊慌失措,疯了般抱住严诗诗哭喊,“太医,太医快来啊”
严诗诗知道,滴落在纸条上的不是眼泪,而是她嘴角渗出的污血。
毒药发作了。
严诗诗听着碧竹声嘶力竭的哭喊,知道这个丫头是个忠心护主的,她好想安慰她不哭,死去,解脱了,未必不是福气。
但剧烈的疼痛,令严诗诗说不出话来,渐渐儿疼得昏迷过去。
迷迷糊糊中,严诗诗仿佛又听到了太子哥哥带了哭腔的声音,那么不舍
“诗诗,孤的心只装的下你,再容不下别人。”
“孤等你和离。”
“待咱俩大婚那日,孤再带你去星空下的大草原,数天上的繁星,好不好,好不好”
弥留之际,仿佛时光倒流,严诗诗又回到豆蔻年华的某个七夕夜,她窝在太子哥哥怀里,两人躺在青青草地上,笑望漫天繁星。
“太子哥哥,你说天上到底有多少颗星星”
“你想知道那孤给你数。”
当年的太子哥哥真的好傻啊,当真仰起脑袋,一颗一颗数了起来。
直数到严诗诗快睡着了,太子哥哥还在傻乎乎地“六千六百六十六”呢。
严诗诗在甜蜜往事中,笑着离开了人世。
死在了她的十七岁。
阎王殿里,吵吵囔囔,闹得刚歇下午睡的阎王爷惊醒了过来。
“怎么回事”阎王爷满脸不悦,朝寝殿外的小鬼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