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秀颔首“那你得从这三壶中省出来,怀墨可极吝啬,一年不过允我十壶罢了。”
说了些许闲话,杜渝才道“七哥,你有何事,现下能说了吧”
景秀抿唇,酒盏搁下许久,才道“十三娘执意涉险,已非你我可阻。她心中自有抱负,我却能领会一二。”
“我总是猜不到她到底打算些什么。”杜渝说罢,带着些许不自知的无奈,道“她也不愿与我说太多,性子忒也沉闷。”
“无论今后圣人如何抉择,殿下之心志高远,我甘为臣。既已择主,便无背弃的道理。”景秀说得坦荡,这也是他头一次挑明了自己的选择。
杜渝诧道“七哥,莫怪我扫兴,令尊似乎更喜圣人。”
“阿父是阿父,我是我。”景秀不以为意,只道“现下我说的,你须谨记,一个字都不能错。”
杜渝凛然道“七哥请讲。”
“祖父昔年虽有凌云之志,却不过淮水一届船夫。那一年祖父行破釜沉舟之志,于年节接了活计,打算攒足盘缠,进京赶考。”景秀道“那一趟,祖父因祸得福,路遇贵人,非但救他性命,更得恩人资助,在长安逗留数载,全靠恩人留下的银钱。”
杜渝想着,这便是其祖景岳生平,不由竖起耳朵。
孰料景秀未曾多言,只道“祖父曾说,恩人待他之恩惠,并非仅在银钱,更在于传了祖父一套功夫。祖父屡次涉险,若无这一项绝技傍身,早已死于非命。其后,更靠此救下仁宗性命,得以位极人臣。阿父表字恩棠,便是因为恩人名讳中有棠一字。”
“今次,我便将这门首阳功传于你。”景秀平视杜渝,道“这门内家功夫,虽只有一套外家拳法,但修习日久,与你终生,总是有无穷的益处。”
杜渝这才听明白景秀打算,忙起身推辞,道“七哥,若小池没料错,这便是你家传绝学。小池是外人,这等恩情,着实受不得”
景秀早知她会如此行动,当下动也不动,只道“昔年恩人传功于祖父,并没想着什么不传外人。这些年我景氏隐瞒此事,不过是恐你们这些勋贵子弟,个个找上门来。所谓财不外露,便是如此。”
“殿下此行,无论你我布置再周全,俱是吉凶难定。我在明,帮不了殿下。便是殿下的暗卫,只怕为着长安,也不会带走多少。”景秀道“满打满算,还有几月时光。只要你潜心用功,于你外家身手,总能脱胎些许。”
“十七娘,我要你替我,把殿下平安带回来。”景秀目光灼灼,直让杜渝说不出半句拒绝的话来。
恍惚之间,杜渝暗道,他待十三娘深情至斯,又如何忍下李依执意冥婚的
可容不得她揣测太多,景秀的话令杜渝心中不忍,只得道“我既唤了你七哥,又得尊为师父了。”杜渝收拢神色,转过身对着湖水,抬起左手起誓“今次七哥传我首阳功,小池立誓,一要带殿下平安回来,二则绝不将首阳功之秘外传第三人之耳。”
景秀长舒口气,当下低声将口诀一字字背出,直到杜渝反复默诵记熟了。他看看天色,竟已黄昏,便道“隔上四日,你便来此。这期间,你莫要轻易起手,先背诵纯熟,试着理解其中奥义。待下次碰面,我再教你。”
每过四日,杜渝均会准时抵达唐氏酒肆,在湖边饮一壶甜酒。三两次后,首阳功的奥义在景秀细细释义后,杜渝已能领会一二。
须臾已过半旬,渤海国使者毅侯大茂黎先行抵达长安,杜渝便忙碌起来。此乃建元年间首个来朝的异国使团,李倜摆宴紫宸殿,隆重接待了。
大茂黎是位身形瘦高的男子,八字眉浓密,胡须却浅淡。他声似暮鼓,在紫宸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