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渝再不羁,也老老实实行了大礼,才双手接过,好生收入袖袋,才笑嘻嘻道“儿祝母亲年年安顺。” 即便这些年远在西域,年节时分,杜渝总能从军驿收到家信,和红绸制成的红包。她知晓那里不过一枚新制的铜钱,,但其中崔氏的谆谆爱护之心,总是让杜渝心头滚烫如今能当面接过,竟是不由眼眶都滚烫了。
母女二人各自含泪,亲昵了会子,便等来符娘请入席。
国孝家孝两重孝期,崔氏干脆闭拢了外门,只在自己住处的大厅摆了午膳。
既是家里小宴,崔氏便不准再讲尊卑。众人分了辈分围着四方大桌坐了,崔氏左边是杜平笙,右边是杜渝。杜从谦、符娘、簪娘顺着绕圈,将尔璞留在杜渝身侧。
大桌上,火炙羊肉椒香扑鼻,各色果子鲜嫩可爱,酸辣汤饼冒着热气,酱肘子、糟鹅肉连接摆了满满当当。众人热热闹闹补了昨夜杜渝不在的团圆饭,倒是吃了个十成饱。
待酒足饭饱,换过清茶,都是松散坐了。崔氏鬓已微霜,将杜平笙抱在怀里,不时柔声与他说道几句。杜平笙自搬回国公府,腼腆了一阵子,与诸人厮混熟了,偶尔也顽皮会子,更招人喜欢。他这会闹着要喝崔氏琉璃盏中的清茶,但幼童饮茶不宜,崔氏只拿指间给他唇上点了点。杜平笙小脸一皱,似在品咂那是个什么滋味。
每个人都是从那等懵懂无知中一步步成长,但那时的快乐,是什么都无法相比的。
杜渝心中一派安宁,绝口不提昨夜打废了郑结右手一事,只在席间说了许多笑话,不紧杜平笙忘了清茶苦涩咯咯笑个不停,连尔璞也倒在簪娘怀里,直求着揉肚子。
饭毕,杜平笙打着哈欠,怏怏的,符娘送他回院子歇午觉。簪娘拉了尔璞去旁的地方,杜从谦也躬身告辞。
杜渝道“阿娘,你有什么要跟儿讲儿洗耳恭听。”
崔氏拉了杜渝右手,道“也没什么,等下午,你去趟百里观,瞧瞧你父亲便是。年节里,总得去请安的。”
“儿知道。”杜渝低着头,心里忍着不满,道“儿多任性,总让阿娘担心,今后不会了。”
“你倒还认自个儿任性。”崔氏抚过杜渝后颈,道“殿下也不知为你担了多少,她性子冷清做多说少,你万事记着这点,莫要起了冲突,伤了彼此和睦。”
杜渝道“阿娘,儿哪有你说的那般不中用何况儿虽住在公主府,但平日里与十三娘并不常见的,哪里需她为我担了许多”
“不常见,你也该勤于走动。”崔氏点了杜渝鼻梁,道“这般大了,人情世故总该通一通。”
母女二人聊了许多体己话,杜渝正打算唤了尔璞簪娘,前往百里观,杜从谦从外面回来,为后面的李依引路。
“昨夜宫中宴饮,本该归家向夫人请安。孰料饮胜,圣人午间又相请,着实无法推脱。”李依行了半礼后落座,道“忍冬来迟了,还请夫人见谅。”
“能来便好。”崔氏道“有些日子不见,是有些瘦了。小池正要去百里观向他父亲请安,殿下若无事,便也同去。上回议定的事情,也可一并相告。”
李依颔首,道“既如此,只有晚些再来与夫人叙话。”
家里待了不过一个晌午,稀里糊涂坐上长公主奢华的马车,杜渝捧着手炉,侧眼望着李依,道“你们背着我,又议定了什么”
“小事。”李依靠着腰枕闭目养神,道“开春后渤海国、亚力舍汗国使者进京,按着三国尚武之俗,应会有军中演武。你记得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