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倜隔着大桌,道“十二郎慢些,果子虽好,吃多了也不克化。等春暖花开,柒儿还有拿手的鲜花果子。你若有意,还不快求”
李伬水汪汪一双眼停在卢氏脸上,道“嫂嫂,好嫂嫂”
卢氏红了脸,道“记下啦。”
她从未与李依李伬亲近过,在这偌大的深宫,也时刻记着谨言慎行。自己夫君一步登天,她再不谙世事,也知晓说多错多,何况宫中这么多眼睛盯着。
眼见李倜笑的毫无戒心,一贯冷清的李依眼底也有温情,卢氏心中长叹半载时光,便是坚冰,也该化了。本是自家骨肉,若总是计较隔着一层,那天家日子,比起寻常人家,便无半分快活。
一顿饭毕,李倜红光满面,和李依走在前,低头道“十三娘,我打算偷偷出宫,去拜访魏先生。你觉得行么若给朝臣知晓,会否骂我”
“圣人要微服私访”李依未觉讶异,仿佛早有所料,只道“圣人要去,只管带着英吉。至于朝臣,圣人不承认便是。”
李倜得了她赞同,心中畅快,只道“十三娘现下要出宫么我让人用步辇送你。”
李依也不拒绝,望了眼李伬,道“圣人应了十二郎从军一事,本宫以为虽可,但应从长计议。”
李倜挠挠头,道“十三娘请说。”
“十二郎虽自小习武,但一来年岁还小,但论体格如何与成年男子相提并论二来湘王叔膝下仅十二郎一个嫡子,宠爱异常,若爱子有差错,圣人如何与湘王叔交待”
李倜恍然,道“是我一时间见他欢喜,没顾及到这些。多亏十三娘提醒,我想办法弥补回来。”
“只十二郎要空欢喜一场。”李依瞥了眼李伬,笑道“大约要记恨我些许日子。”
李倜心中愉悦,但见李依面上浮现出无奈来,略觉诧异后,忽道“十三娘,过了正旦,你虚岁,也不过十七罢了。我知你心中担忧,但我现下口说无凭,只能加倍奋力,望能早还你安宁闲淡。”
李依脚下未曾停留,眼底无悲无喜,道“若阿兄与圣人对调,或许一切都不一样了。”
李倜摇头,道“十三娘,这世上怎来如果一事想我本来在汴州做我的闲散郡王,无丝竹之乱耳,无案牍之劳形,白日逍遥快活,晚上秉烛夜游。柒儿人虽木讷,但我夫妻二人举案齐眉,于我而言,是再无所求的。”
“这些话,听来便让人好生羡慕。”李依驻足,道“可惜本宫从未领略过,圣人弹琴,而吾不知雅意,惭愧。”
李倜笑道“日久见人心,朕不会让长公主失望。”
填饱肚子,杜渝又回房浅寐了小半时辰,才在簪娘呼唤中苏醒。
“姑娘,正月初一,大好的日子,咱们快些回家罢。”簪娘已然收拾停当,含笑看着自家主子,打趣道“今日才知晓姑娘是大将之才,天大的事,也能睡得下。”
杜渝摆摆手,盘膝坐起身来,道“快别乱夸,是我酒醉嗜睡,自然要睡饱再说。何况宿在宫中,这般新鲜,不多睡会儿,怎么够本”
簪娘捂嘴,控制着不让自己笑出声来,道“姑娘怎么说都好,但还是快拾掇拾掇,咱家去。夫人不知如何盼着呢。”
这话在理,何况除夕未能留在家中,本是杜渝心中恨事。她长舒口气,穿衣洗漱,披上厚实的斗篷。
及至出了这宫门,飞檐斗角如层山叠嶂,趁着洗过的青天,倒是一派好景致。
秦诚早候着了,见她二人出来,上前躬身一礼,道“杜姑娘,殿下知您归心似箭,特命我送您出宫归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