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秀眸色深沉,只执礼道“太后所言,秀铭记于心。”
李伬没了兴致,但对景程是当真恭敬。陪着说的话,景秀能听出其中赤诚。李伬心知他们姐弟难见,再坐了盏茶功夫,便晃悠着回到自己坐处。
景程用余光打量着景秀,口中道“父亲母亲可好今日竟都未参宴。”
景秀道“父亲偶感风寒,有杨泉县主在旁侍候。母亲未有微恙,大兄一切都好。其余诸人,阿姊不必挂心,有秀在。”
景程长舒口气,道“世子心是善的,他方才的话,你莫挂心上。”
景秀唇角带了笑意,道“阿姊,秀不是小肚鸡肠的人,不会与他个小孩子计较这些的。”
“如今执掌金吾卫,不准堕了我景氏的名声。”
“是。”
“但也看顾好自己身子,我瞧你也瘦了的。”
“我明天开始,每餐多加碗饭。”
“还是不愿娶妻”
“是。”
“唉,你这性子圣人待我甚恭,也还愿听我言语,我会想法子替你周旋。”
“劳阿姊费心了。阿姊在宫中,也要看顾好自己。”
“我心里难过,但也会尽力派遣。其余的,也会勉力去做。只盼着寒冬过后,一切能好些罢。”
“阿姊,等过了清明,我向圣人请旨,允您回府省亲。圣人慈悲心肠,定允。”
“这便又有个盼头。”
李依冷眼旁观,景程眼底的疲倦淡了许多,也举杯饮了。景秀告辞之时,景程起身,与他低语了两句。
这些人间冷暖,李依早已看遍。但见他二人情谊深厚,细想一入宫门深似海,亦不禁感慨。
“阿姊,你心里琢磨什么呢”李伬手肘撑在凭几上,掌心托腮,道“你若心中欢喜景七郎,便纳了他做面首,有何不可”
李依眉梢一挑,道“怎的,你也觉得我待他不同”
李伬道“阿姊待外人,从来都是一碗水。我只知晓,景七郎心里爱煞了你,却不敢与你提及一字。”
“何以见得”李依望了眼不远处闷闷不乐的杜渝,按下心中不快,耐了性子。
李伬转了头,左足点着右足靴子尖,道“他方才偷瞄了的除了太后,便只你一人。这殿上女子多了去了,太后是他阿姊,待你自然与别个不同。”
李依低了头,道“十二郎,这等话,莫与旁人说了。景卿今后定有佳妇,但又与本宫何干”
李伬脸颊坨红愈发盛了,道“阿姊放心,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我理会的。”
虞公府为当朝国公府,自然在被邀请之列。然杜之显闭关修炼,崔氏微恙,今日宴会,便只杜渝一人。
自那日与李依起口角之争后,即便她人在公主府,几乎没与她再见过。今次同入宫中,李依竟备了两辆马车,根本不与杜渝同乘。
这宴席忒也无趣,杜渝只觉得宫中的梨蕊白味道独特,干脆专心于口腹之欲,连带着殷公集叙话,也草草敷衍过去。席间,簪娘低声劝了几句,杜渝笑着解释,簪娘便不多说。
宴至傍晚,杜渝只觉气闷,再加上酒意渐起,便扶了簪娘,悄悄退了出去。
主仆二人避开侍卫宫女,一路往北缓行。不多时便踏入雪地,竟是安静至极。
“姑娘,深宫大内,还是回吧。”簪娘拉了杜渝小臂,杜渝道“无妨,再往前是太液池。咱们去瞧一瞧,再回去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