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氏眼见爱女于此道生疏,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道“长公主熟于政务,且门下遍布朝野,此为优;长公主从未涉足军中,如今满打满算,仅七郎一人,御林军十万精兵,不过三千在手,此为劣。”
杜渝疑惑不已,李依详谈在先杜从谦提点在后,她是悟了些许怪异之处。面对自己母亲,她终究问了出来“阿娘,为何你们对圣人如此防备圣人有哪里不好么”
崔氏望着她澄澈的眼眸,心下酸痛这些腌臜之事,谁能料到,会落在小池肩头或许这便是世家大族躲不掉的宿命,让无数可怜孩子陷入漩涡,终身不得获出。然而小池此时若袖手,来日唇亡齿寒,下场只会更惨烈。
“并非圣人不好,圣人勤学好问礼贤下士,用功勤俭,是个难得的明君。”即便斟酌多日,下面的话,崔氏也觉得难以开口。
“但若如今大权尽在圣人之手,非但杜氏,崔氏、景氏、郑氏咱们这四姓皆难安身立命。”崔氏话音方落,杜渝拧紧了眉头,问道“阿娘,这是为何难道之前咱们得罪圣人了么”
崔氏道“并非得罪了圣人,而是长安城中,三省六部之内,除了咱们杜氏和景氏,子弟多居要位。圣人即便胸怀无限,但他要政令通达,如何肯屈居四姓之下如今四族已然议定,护长公主辅政,等咱们重新在州府布置妥当,以退为进还政圣人,以保全族平安。”
杜渝愣了愣,道“那我们为何不依附圣人”
崔氏道“先帝是四姓看着长大的。”
杜渝并非驽钝之人,片刻间便明白其中缘由,也很快明白四姓与李依,不过是相互利用罢了。她望着崔氏,几经犹豫,才道“那十三娘今后”
“噤声”崔氏忙拦住了,啐道“小池,殿下永远是殿下,你们儿时再熟悉,这等称呼,你非皇室中人,不可再用”
“长公主既已为杜氏媳,自然能保则保。”崔氏低声说罢,又嘱托道“这些日子,你勤去礼公府上,多与七郎学学。只来往留神,莫让人背后言语。”
景氏出身寒微,本无实力比肩郑氏,何况崔、杜至诚年间,景岳以科举入仕,因博闻强识,脾性得昭宗青睐,亦是魏灵芝门下弟子,后留在著作局任佐郎。因上元赏灯,与杜氏女慈恩塔下相识。
彼时一为寒酸书生,一为国公嫡女,本无交结可能。孰料次年上元后,魏灵芝证婚,竟得杜氏女委身景岳。
景岳仍安心于著作局。因其笔意颇佳,多写官员传记,渐渐有了名声。他用笔浑厚,时人公认颜鲁公之意他独得九分,长安贵人多以景岳书先祖墓志为孝。
及至纯德年间,景岳得仁宗赏识,始得重用。这一路平步青云,更因仁宗微服私之际救驾有功,一步青云加封国公爵位。景岳以礼治家,仁宗便以礼为爵号,调入中书省,没几年便行令公之责。及至宪宗景云年间,更为东宫太傅。
时人这才赞叹虞国公眼力颇佳景岳寒酸之时嫁予爱女,一来可谓雪中送炭,二来也成就才子佳人的一段佳话。况且景岳得势之后,一生钟情发妻,始终未纳一妾。更因杜氏体弱,膝下也只得景绍一子。
景岳出身寒门,一生耿直守礼,秉性儒烈。景云十年故,宪宗择贞为谥,陪葬仁宗泰陵。其子景绍仍袭国公,发妻唐氏亦为书香门第。景绍虽得父才,品行亦端正,但论私情,却与景岳相去甚远。纯德十四年,景绍再纳杨泉县主,立为侧室。
如今景绍膝下子女长成者六人,嫡长子景和体弱多病,三子景秘才疏在外为官,四女景稀嫁入郑氏,嫡六女景程更嫁与先帝宣宗为后,与景秀一胞孪生,姊弟情深。八子景穆还未及冠,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