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谟捂着口鼻道,“现在埋起来,等上公堂的时候又要抬过去,何必呢”
碎黄土混杂着白石膏泥将那座小小的坟包勉强复原,姬云崖擦了把汗,“现在除了游天阁那具尸骨,好像也没什么谜题了。”
“嗯。”唐恣点头,他脸上却瞧不出半点高兴的样子,撑着铲子若有所思。
李谟因自己破解了齐叙的诡计正兴奋着,又对世外居一事一无所知,这些朝堂间的勾心斗角他本就无意让这个天真到让人想揍他一拳的皇弟知晓,如今严郢那座大山压在玉窍庄等着处置杨家,到时候这两起案子定然牵扯不清,一团乱麻。
他和李谟大眼瞪小眼,余光瞥到一旁的姬大人正款款放下袖子,脸上又是那种意味不明的慈祥笑容。
唐恣一愣,深觉毛骨悚然,此人误会他和韩王有些什么也就罢了,但舒王殿下还只是个半大孩子,若是被他毁了清誉估计自己十个头都不够砍。
好在姬云崖那种神情转瞬即逝,很快又是一幅看破世事的淡然模样。
李谟打了个哈欠,他向来懒得看姬云崖,并未注意到他的神色,只随手丢了铁锹道,“该回去了,本王又饿又困。”
亥时,天福镇长街灯亮,这里并无城中宵禁的规矩,四处店铺人头攒动,热闹非凡。
姬大人掏钱在天福镇买来的十个包子一路上被李谟吃得只剩下黄油纸。
唐恣举着自己那份目瞪口呆地看着他,“没想到殿下还挺好养活的。”
“皇爷爷不喜欢奶奶母族,本王的爹娘和奶奶又都去得早。”李谟抓着包子,含糊不清道,“他们刚没那段时间,本王尚不足十岁,由崔氏的一个嬷嬷带着,谁都能暗地里踩上一脚,直到父皇认本王为养子才好些,所以本王并非那些吃不得苦的绣花枕头。”
唐恣静静地听着他没心没肺地说着,李谟生父昭靖太子原本是崔皇后与先帝嫡子,动乱前也曾享尽了荣华,可惜博陵崔氏跟着玄宗出逃后一朝落魄,昭靖太子又在李谟九岁时英年早逝,当年的舒王殿下苦日子过的虽不长,但一定够苦。
他如今称陛下为父王,平日里也都端着一副王爷做派,但提及“爹娘”二字,那点傲气尽数褪去,只剩温柔和遗憾。
唐恣没来由想到自家那对如今正在逍遥世外,还有自己幼时那些走戈壁游山水的快活日子,他忍不住将自己手里的包子又塞了一个过去,“好养活那就多吃些。”
姬云崖跟在一旁,沉默地吃着自己那份。
谁知李谟这几日累极,吃饱了便犯困,七八个包子下肚,眼皮就打起了架,刚做完苦力的尚书大人只好当起了轿子,与唐恣轮流背着他往玉窍庄去。
磨蹭到亥时三刻,唐恣才揉着发酸的肩膀回了正厅。
抬眼就瞧见了躺在横塌上的一位眼生老伯和忙活的夏仵作,还有走来走去焦灼万分的罗慈轻。
眼生老伯便是失踪的齐兆,他双眸一亮,仿佛山穷水尽,柳暗花明,刚想上去问话,便被罗慈轻一个提溜拎到了侧室,“啪”地一声带上门。
屋里屋外,隔绝了交谈声。
“公子,这个雕像你从哪里得来的”罗掌司稳重老沉,此刻他拿着那尊白玉像,却连话音都在颤抖。
唐恣摸不着头脑,古怪道,“难不成你认识他”
罗慈轻语塞,他并不确定此事是否可以告诉唐恣,烛火跳跃间,他的面容摇摆不定,唐恣就这样站在他面前,满腹狐疑。
半晌,灯蜡流了满桌。
罗慈轻捏紧了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