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势逐渐变大，他摸了摸脖子上发紫的瘢痕，咳嗽出一口腥甜的血，头昏脑胀间踉跄扶住一棵枯皮老树，混沌的想着十九年前的一切。
他在玉窍庄住了半辈子，最后却沦落到这样的地步，从门外一群仙子一般的人物开始，还那个在游天阁朝他哭诉的女人，和自己花容月貌的夫人
她们都不在了。
一道惊雷劈下，他惊慌地跌倒在淤泥里，茫然看着骤亮的夜空和眼前焦黑的树根，明暗闪烁中，他突然咬着牙抓着缺了一角的玄铁令，疯了般往山林深处跑去。
玉窍庄后山岩体深处有一处暗道，一处他在许多年前便知晓的暗道。
两侧灌木掩映中是一条湿滑的黄泥小路，这里似乎很久没有人来过，齐兆不知跑了多久，三只交错的乌青岩体后有一处暗洞，他来不及多想，顶着风雨一个练滚翻了进去。
鼻尖霎时充斥浓郁的恶臭，身上火折早已被打湿，他只能勉强起身，蹒跚着往前挪动，脚底像是踩在贝壳上，时不时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咔擦”声，齐兆不敢扶住墙壁，他知道脚下和身侧都是些什么东西。
他亦步亦趋地挪动着，身后山林雨声逐渐消弭，又不知走了多久，他顿住了脚步，因为这一处荒废了十多年的暗道里似乎有轻微的呼吸声。
声音轻微但清晰可闻，黑漆漆的暗道中，他双腿如同钉在地上，脑中闪过千万种妖魔鬼怪的模样，牙齿也打起了磕巴。
暗道深处，一团火光悠然靠近。
眼前是一个女子，穿着青色襦衫，浓黑的长发未挽，杏目灵动，额头上是早已干涸的黑色血迹，一手抱着一只断了弦的古琴，一手举着火折，踩着一地碎裂的人骨而来。
齐兆浑身僵直，又是一口浓腥的血液喷出去，蹲在地上咳嗽起来。
“老伯，你怎么了”女子放下古琴，跨过那些人骨，顺了顺他的脊背。
齐兆咳嗽道，“你你是人”
“我当然是人。”女子皱眉看着他，她将火折吹得亮些，好让齐兆看见她的模样。
对着那张狼狈却难掩清丽的脸，齐兆惶惑道，“姑娘怎么会在这里”
“这说来话长。”女子就地坐下，将一边的古琴拾起放在膝上，又指了指脚边骷髅上的几截断麻绳道，“我被人打晕，醒来时就已经在这个地方了。”
此地幽暗潮湿，遍地白骨恍若修罗地狱，眼前女子却没有丝毫害怕的模样，只是静静的坐着，青丝纷乱地散在颊侧，她温和的模样和脱尘的气度让这座阴森森的白骨暗道都变得不那样悚然。
“吞下去，你的伤口会好些。”她自袖中掏出一瓶创药丢给半死不活的齐兆，又埋头查看那些断裂的古琴弦，淡淡道，“这样好的琴，却被丢在此处，实在可惜。”
齐兆不明所以，明明在这样一处地方，这个女子居然还有心思拨弄一把碎琴，他勉强吞下一点药粉，好心道，“姑娘，从此地往南走，便可出暗道，往北走是一条死路。”
女子手中一顿，她抬起眼，“老伯知道往北是什么”
“这”齐兆语塞，他的确不是误入这里，但眼前女子究竟是敌是友，尚未可知。
女子见他不语，也不强迫，复又低下头道，“往北就是世外居杀人的铁证。”
齐兆低低垂下头，他从很早很早的时候就明白有一座世外居的存在，但长安近郊素来是达官显贵的游乐之所，所有人都以为，这座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