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是偌大的六部和壮阔的皇城,唐恣靠在刑部司长廊一角,看着来来往往或唏嘘或嗟叹的各色官袍,如渺然绚烂的烟粉尘世,他突然叹了一口气。
掌心躺着另一枚琵琶螺钿,对着余晖缓缓举起,指尖打转,就能照出青中泛蓝的海女石鸟身和血一样的眼珠。
青雀鸣沙是贡与女皇之物,寓意比翼齐飞,上本有两枚振翅青鸟,黄楣自十五岁许给曹进开始,这两枚青鸟便被一分为二权当嫁妆,谁知最后竟成了指证科举舞弊的信物。
韩王府虽不如当年之势,但想救一个人终归有自己的法子,现在的他虽已洗清嫌疑,却变得更不明白,自己在堂上的所作所为究竟是对是错
一身绛色朝服悄无声息地站到他身后,淡淡道,“你的钗子。”
唐恣回神,他瞧见那支孔雀湖蓝钗正被审了一天案子的姬大人拿在手上,忍不住打哈欠道,“姬大人的为官之道居然也包括偷偷取出物证。”
“此物是重工巧器,可值斗金,此案已破,杜大人也签署文册同意归还。”姬云崖在他对面坐下,递上钗子,缓声道,“你拿走吧。”
“真的破了吗”唐恣玩着手中螺钿,懒得看那支所谓的重工巧器,苦笑着仰起头叹道,“既然可值斗金,就当送予姬大人了,总之我不想要了。”
说罢,他撇下姬云崖,唤来玉花骢,独自一人牵着马踱出了高门阔院的六部。
姬云崖默然起身却站在原地,既未拦他也未送他,垂下的宽袖官袍恰到好处地遮住了那支孔雀翠翘。
夕阳在冗长的宫道上拉出一片黑影,其下风卷尘土,什么都看得不太明晰,但各种念头如同种子生根发芽般在心头往上冒,挠的人坐立难安。
顾成业究竟为何要杀了李策
那个叫赵括的试子又究竟在哪里
三个天南地北的人是如何到黄维安的
还有渭水之盟。
唐恣低下头,犯困地扶着玉花骢,玉花骢歪头蹭了蹭他的下巴,正欲将他逗笑时,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喊了几声他的名字,孙统正扶着官帽从部院里头摇摇晃晃地追出来,“唐公子唐公子你等等我撒”
唐恣瞧着他的肚子颠颠地晃,扑哧一笑,心情霎时好了不少,他躬身道,“孙大人。”
“诶呦,莫喊什么大人了。”孙统及时刹在他面前,喘着粗气摆摆手,“唐公子今日好生威风我这不是听说唐公子于藏狭火戏一道很通嘛,故有几个问题想请教一二啊”
唐恣了然道,“孙大人帮草民许多,有什么但说无妨。”
“不是我不是我。”孙统咳嗽几声勉强站直身子,揽着唐恣道,“是我的一个旧友蓝田县县令都老儿”
“蓝田县令”唐恣与他一道往丹凤门走去,疑道,“那这位都大人,对哪种藏狭火戏有些兴头呢我或许可以讲讲。”
“不是有兴头”孙统哭丧着脸,“你不晓得都老儿混了一辈子才混上个小小的县令进京述职也是头一回结果就遇上了山里的狐仙”
“狐仙”唐恣挑眉笑道,“怎么可能会有狐仙”
“诶呦你听我嗦”孙统露出苦不堪言的表情,“他当然晓得那不是狐仙,可是那人的妖术却是真的呀他头发胡子都被吓白啦别嗦是面圣,面老夫都不敢,躲在驿馆抖成了筛子,请了大夫都不得行,小姬说你善此道,我只能找你呀”
唐恣挑挑眉,这刚送走灭蒙鸟又来狐仙,他可算着实赶上了妖怪乱世的好时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