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净如荑的手扣上他的脖子,缓缓发力,声音却依旧温和悦耳,“你对他用了多少苏合香交出来。”
何询尚可说话,他边从袖口递出一只小巧的锦盒,边颤声道,“统共三两,散在尚书府所有烛台内。”
霍仙鸣双眸忽而有些轻松的神色,他抬手将何询甩到一边,把玩着那只锦盒道,“是谁给你的胆子擅作主张姬云崖若是死了,你又要拿什么赔我”
何询被掐的面色涨红,伏在砖巷上,不敢抬头去看那张邪气肆意的脸,咳嗽道,“属下知错但姬府的确有变数。”
霍仙鸣鼻子里轻哼一声,似在嘲弄,“他能有什么变数。”
“姬云崖,似乎在府中养了一个小倌。”何询像在邀功,急急道,“那人定有古怪姬云崖三年之前便已经不随意让生人近身今天他却带那个小倌去了靖婉夫人祠,还说了些不让他离开的话,而且那个小倌,曾在顾成业家宴上被韩王一眼相中。”
霍仙鸣似乎终于提起了一丝兴趣,“你是说韩王也对他有兴趣”
何询俯首,似乎因自己探得让主上感兴趣的消息而振奋,他道,“对,听说是个极漂亮的人,住在京城的潺潺书院,可要去详查”
霍仙鸣唇角轻轻弯起,望着窄巷中半轮明月道,“他喜欢就好,不必详查。”
何询不自觉有些失落,“主上是说放任此人”
霍仙鸣不满道,“怎么,你现在学会盘算我的心思了”
何询死里逃生,即刻抱拳,“属下不敢。”
“你走吧。”霍仙鸣拿着那只锦盒往中书省处去,还不忘给何询补上最后一刀,他似笑非笑道,“以后别带苏合香了,多此一举,反而被姬云崖耍了个痛快。”
身后一阵劲风拂过,整个永巷陡然陷入一片诡秘的安静,他知道何询已然离去,兀自放缓了脚步。
怀中那一小盒香料还带着淡淡的体温,冷风中逸出消散不去的味道。
十二年前的碎叶城,几方兵马交接,一朝血染蒙隼旗,浓浓的赤色覆盖了这颗黄沙上的明珠。
一队人马自长安踏着飞沙而来,一路上,眼中是灼热的火光,焦黑的房梁,堆积成山的尸体,耳畔响彻的是妇孺濒死绝望的号叫。
韩王尚且年轻,郑王失德,庸庸诺诺多年的大唐太子在这时突然显出他的锋芒和雷霆手腕。
这队人马最终停在了一处废墟前,披着大氅的东宫大监翻身下马,一张妖冶的脸沐着冷色的灯光,年纪虽不大,却已有阴寒露骨的气韵,他抬手屏退身后护军,独自一人走进充斥着烟尘的驻军府邸,银靴踩在焦脆的木头上,发出“噼啪”之声,像是蛰伏在黑夜中嚼骨的妖怪,恐吓着所有妄图靠近这里的人。
那晚的天似乎也和今日一样,无星,大风,一轮残月悲悯地看着被付之一炬的秦宅和两条街之外酒肆中胡姬节奏十足的羯鼓声。
万物成灰,无一活口。
在确认这一点后,他叹了口气,拉上风罩,心道太子此番招揽秦元真算是竹篮打水,竟恰巧碰上这副惨状。
正待离去之时,却被一只手揪住了衣角。
烧塌的木板下趴着一个看不出人形的东西,破破烂烂犹如一团搅碎的棉絮,只有棉絮上一双灰蓝色的眼睛带着微弱的光泽,告诉他自己还活着。
那只手虚浮无力,却死死抓住他的衣角,鼻间气若游丝。
他笑着看这团棉絮,仿佛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