褥，“啧啧啧，这刚换好的怎么就青了。”

    “还不是你这破房子，湿气养得梁上全是青苔。”李谟有些嫌恶地又蹭了几脚。

    “我请你上梁的么”唐恣并不理他，将褥子丢给姬云崖，皱眉道，“舍下寒陋，凑合擦擦吧，染了风寒就不需五日时限了，您自行了断吧，不过就算是翻墙，这院中青砖平整也不至于弄成这样。”

    姬云崖将罩衫脱下，勉强避开李谟弄脏的地方，擦着满头的雨水，“我想看看如果真有人杀了李将军后往这里逃走能不能翻墙躲进来，院子里那颗柳树颇高，正好可以借力，谁料旁边就是一个大水坑，这才全湿透了。”

    他擦着自己的官帽，然后擦下来好几片白色的羽毛，伯劳似乎是察觉了什么，跳个不停。

    姬云崖回神便知道是谁干的，唐恣一脸无辜地挑了个黑木箱子坐下，嚼着松子糖。

    “连你都能翻进来，那但凡有点功夫在身上，岂不是轻而易举。”李谟倒全然没当回事，“身为屋主，难道不该修葺一番吗这房梁，这水坑，哪有半点待客之道”

    唐恣心道他并未请二位客人不走正门，但他还是默默地起身，默默地取了箱子里一把小铲，又在姬大人寒冰一样的眼神中往门口走去。

    他入住前最满意的就是潺潺书院的地面，都是上好的影青砖铺就，地面平整，夏天凉爽，冬天不蓄冰，只是那棵墙角柳树只用砖石围了一圈，内里还是黑土，潮湿易陷。

    他撑开伞，细碎的雨水如珠帘一般在眼前倾泻而下，将黑瓦红墙和一点点草木黄翠蒙上一层模糊的颜色，潺潺书院院墙不比碧云馆和国子监的高门阔院，处处都是温山软水的风姿，因过去都是女眷也鲜少有人行翻墙逾矩之事，如果有人愿意进来，的确十分容易。

    耳畔是淅淅沥沥的雨声和时不时响起的闷雷，青云巷一直安静，因为住的都是些行将就木的老人，这样的天气，他几乎能听清楚檐角雨珠打在地面上的声音。

    只有唐恣知晓，那夜的马蹄声只有李策一人，被杀时的叫喊声也只有他一人，随后跟着而来的声音，才是那两个侍卫的马蹄声。

    更何况，他在李策喊出第一声时便已出门察看，后又仔细搜了这间屋子，乔迁新居，一切空空荡荡，除了一圈花草树木和自己搭的马棚，院中并无可容身之处，花厅卧房也是家具简单，一眼就分明。

    换言之，如果凶嫌杀人后躲到这个院子或是卧房，他就不可能抓不住那人。

    素色短靴在柳树前停下，树根处确实汪了一滩水，姬云崖从这里跳下来，必然要一脚栽进去。

    唐恣失笑，他准备将周遭的黑土铲一些去填满水坑，谁知一铲子下去，周遭黑土中竟也渗出一股子水流，尽数漫到了他脚下。

    “怎么了”姬云崖不知从哪里寻来一把小伞正站在他身后，也一脸古怪道，“这树根都烂了么怎么这黑土底下都是空壳子看着不像啊。”

    跑到屋檐下的李谟忍不住抱怨道，“不过填个水坑而已，你们干什么呢”

    唐恣脸色突然有些不好看，也不顾自己的伞，他用力将那些土一点一点挖开，多挖一层，便多出来一股水花，直到那棵柳树的粗壮根脉显露出一点痕迹。

    “这”唐恣一脸震撼地瞧着这棵柳树根部树干一块裂口，雨水顺着他的额头流下也全然不知，姬云崖默默地把伞举到他头边。

    “真吓人啊”唐恣眼中露出一丝惊惧，仿佛那棵树是什么吃人的怪物，“这棵柳树居然是棵空心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