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书房中出来,便被自家兄长截下,冷着一张脸问他“都传说昨日你自码头迎了孟九如,又与她共骑一匹马,这是怎么一回事”
江微之穿织锦澜袍,深稳地像一棵树,他抬眼看了看头顶的那一弯月,皎洁朦胧。
三人成虎。
他昨日并不知孟九如抵京,更何况参政府一定会有府人迎候,他怎会去接她
不过是在聚宝门外,参政府的马车撞了人,他恰巧经过,认出了孟九如,这才另寻了马车,一路护送她进了参政府罢了。
传来传去,竟然变成了他亲去接,又共骑一匹马。
孟九如已然许婚宁王府,他与她再是知己,也不会做出共骑这等事来。
江微之垂眼一顾,只觉心头烦躁。
“没有接,也没有共骑,大哥信我便是。”
他转身欲走,江遇解了疑惑,也知自家这个幼弟不是那般品性不佳的,又叫住他,细致道“父亲代县大捷,不日便会还朝。”
江微之听了此言,眉眼俱松懈下来,笑开来。
“我前日便得了这个消息,只是不知具体何时,可惜明日我便要启程戍卫北宫,沐休时才可回来见父亲与二哥三哥。”
江遇见幼弟这般欢喜,自家也喜上眉梢,安慰道“安顿兵马,收拾残土,怎么着也得半个月,陛下原就要替父亲接风,届时一定会回来的,你也不用急,早晚会见到。”
江微之嗯了一声,唇畔依旧挂了一抹笑意,“倒不是急,只是边疆战事吃紧,父亲回来一趟不容易,待不了几天又得上前线”
江遇知道他的意思,自家这个幼弟不过十八岁年纪,因了担纲禁军首帅一职,平日里便沉稳老练的很,只提到父兄时,才有些这个年纪该有的样子。
江遇拍了拍自家幼弟的肩头,道“孟姑娘抵京待嫁,你与她也少些来往,到底不是小时候,再坦荡也怕旁人说嘴。”
江微之知道大哥是为他着想,加之父兄要还朝,本来听着就烦的叮嘱,这会儿也顺耳了,他难得仔细地跟大哥解释“我自有分寸,大哥放心。”
江遇见今日气氛好,自家幼弟也没挂上阎王脸,原想多说几句,又怕耽搁耽误弟弟当值,便只说了一句今儿圣上又着人来打听你许婚没有,大抵还是想点你做驸马,要我说,江都公主虽任性些,到底自小一同长起来的,成婚之后又在公主府里头单过”
江微之打断了自家大哥的话,只说时辰到了,这便自顾自打马出了门。
清夜无尘,月色如水。
打马进了玄武门,江微之将缰绳递与门前守卫,一路往那树下而去。
这棵细叶淮自打移植过来,倒也活的生机勃勃,禁中多晒,这细叶槐不知遮蔽了多少大太阳。
他忽的想起来,霍枕宁给这棵树起名叫做“银环”,傻的可笑,也土的可笑。
进了殿前司,郑敏便站在了他的面前,拱手道“回禀殿帅,公主今日传了东城指挥使谢丘进宫,申时来的,这会儿都没有出宫。”他敏锐地捕捉到了殿帅脸上一闪而过的疑惑,又道,“大概是那日公主被劫,这谢小山也在场,说不得便入了公主的眼”
江微之的一双星眸倾刻间便被厉色覆盖,他冷着一张脸,沉沉道“闲着没事,便去练石锁。”
郑敏本就爱锻炼,此刻心里明镜儿似的,满意地去绕石锁去了。
时辰还没到,江微之站在院中,白日里再热,到了晚间也凉了下来。
谢丘,东城兵马司指挥使,十七八岁的样子,小时候见过几回,倒忘记长什么样子了。
公主若是能放下他,另寻姻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