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提一口气,说“平凉来报,殿下没有往平凉去,大概真的陷身金城了。”不独吉贞, 连晁氏一家都沦为了戴申的人质, 韩约想到此刻混战一团的河西,眉头锁得更紧了。
“这件事先不要传入晁延寿耳中, 以免河西情势生变。”温泌道。
韩约点头。颇忧虑地注视温泌,他知道温泌的心思, 斟酌良久, 说道“戴申正急于洗脱谋害豫章王的嫌疑, 若是公主在他手上遭遇不测,更要被天下人非议,我看他不会乱来的,你不必担心。”
温泌沉默,最后反手将发簪收起,说道“明天再看什么情形吧。”
翌日, 平卢军的精锐之士倾巢而出, 温泌一马当先, 左右两侧列队的骑士紧随其后,如一只张开巨大双翅的乌隼,翩然落在金城郡城下的空地。
温泌迎着晨光抬起头来,被他那前所未有的冷肃所慑, 骑士们也未敢喧哗,悄然掣缰,伫立不动。
相比平卢军的严阵以待,神策军要显得松弛许多。戴申明知敌军已经奔赴城下,他不紧不慢地洗漱,吃罢饭,换上甲胄。见吉贞被缚了上来,雪白脸颊上眼眸如清泉般平静,只是衣饰粗陋,全无昔日的繁丽奢华。
他隔衣在吉贞的袖子里捻了捻,正要往她腰上去探,吉贞眼里厌恶一闪而逝,她退后一步,说“放心吧,我身上没有匕首,不会自尽的。”
戴申道“你不自尽,怕温泌要失望了。”他也着实没有兴致去对她动手动脚,遂收了手,颇客气道“天气寒凉,殿下怎么穿的这么少既有医嘱,不可大意。”命人将那件蜀衫搭在她肩头御寒,他先走一步,往城头去了。
浓浓的秋意中,即便日光灿烈,仍旧不掩城外一派肃杀之气。戴申垂眸一逡,笑着招呼温泌“武威郡王的伤可好些了”
韩约怕温泌要动怒,拍马上前,先抢过话头“戴申自京畿至雁门,我有十万雄兵枕戈待旦,河西诸军已经尽数归附,你在陇右孤立无援,又何必再做困兽之斗”
戴申瞥他一眼,“我有跟你说话吗”城头守兵立即齐声高呼,作势要揽弓去射韩约。韩约面前嗖嗖落了数支飞箭,他不得已勒马退了几步。
温泌道“戴申,你粮草已绝,我不费一兵一卒,只消将金城包围,你又能坚持几天朔方屯兵稍有轻举妄动,曹荇便率兵自雁门攻打朔方,你首尾不能相顾,江淮一线又岌岌可危,有功夫在这里磨牙,不如速回扬州驰援戴庭望。”
他和韩约你一言我一语,戴申倒像完全没听在耳里。他摇一摇头,道“温泌,我不与你磨牙,却有句话要问你。”千军万马众目睽睽之下,他朗声问道“萧劼是不是你的亲生儿子”不等温泌否认,他笑道“你再不承认,我只好将生他那个人押上来,亲口问她了。”
温泌眸中一利,冷冷道“是,那又怎么样”
这一句答得干脆利落,金城内外的将士无不听得清楚。戴申冷笑道“你瞒天过海,假充萧氏之名,擅兴残暴之师,天下人人得而诛之你何不就此引颈就戮,我倒会考虑考虑,放你那孽子一命。”
韩约正为萧劼的身世而惊骇,听到戴申狂言,气得连声大骂,“放屁放屁”
城头守兵也鼓噪起来,高举旌旗,放声威吓,城内外战火一触即发,温泌却执辔不动,背后士兵们疑惑地放下了刀枪,戴申却心知肚明,大笑道“我现在城门大开,你敢进来吗”
温泌面色不改,“有什么不敢”
戴申一转身,将背后的吉贞扯过来,冷道“那你就踩着她的尸体进来吧。”
吉贞被他狠狠一推,撞在冰冷的垛口,如一片将落未落的秋叶,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