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四娘从座上起身,走至少年身后,一别三年,少年竟是比她还高出一个头了,身姿挺拔,“六郎,是这么觉得奴家的吗”
“姐姐心有所属我知道,如今秋闱在即,以他的才能必然是能在来年春闱中夺魁,于殿试内大展身手成为天子门生。”少年说完,语气里有不屑。
“我是皇子,不可参政,否则我还真是想进考场与之一较高下。”
“六郎自是有才的,可六郎即便能够参政,那心又会在朝堂”
少年杨吐一口气,不在沉着那张清秀的脸,“除了娘,这东京城里就数姐姐最了解我。”
“六郎不是不知,我非慕才慕强之人。”
“我知道,怎么说你们二十多年的情分,岂是我一个女子能够”
柳四娘忙的用帕子堵住她的嘴,“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六郎这话往后切莫再说了。”
“好好好,不说,不说,那今夜姐姐还要赶我走么”
“郡王想要留,奴家哪里敢赶。”
听得女子答应,少年方才露出笑容。
“时候不早了。”女子伸手将她身上的大氅脱下。
幼时在大内,起居皆有母亲照料,后开了府她便自己学着独自穿着衣服,常服还好,若是赴宴要着礼服,她总要在镜前捣腾一番,如今五年过去早已习惯。
脱下大氅,少年摊开双手,任由她解下自己身上的革带,解开乐晕锦圆领袍上的绳扣,“实是不想被那些繁文缛节缠绕,能躲一时也是好的。”
“都这么大了,郡王还是孩子心性。”
外袍脱干净后,少年搓搓手往床榻跑去,脱了靴子就钻进了被窝中。
“今夜,总算是能睡个好觉了。”
柳四娘本想说什么,可又不愿扫了她的兴致,于是闭了嘴。
人前,榻上少年是大宋的皇子,若夜宿于青楼东窗事发免不了要被世人诟病,大宋自开国首重礼节,轻则禁足,重则宗正寺反省,毕竟世人不知皇子其实是皇女,夜宿,只是寻个安稳觉罢了。
柳四娘吹了灯,伴着点点月光卧榻,身侧的少年已有睡意,强撑着疲倦。
柳四娘覆上手,轻抚着少年的背,“郡王睡吧,奴家点了苏合香,今夜不会有噩梦了。”多年过去,她依旧只当少年为妹妹,她明白这个人的难处,有着令天下人羡慕的身份,却失去了普通人所拥有的自由,亦是她最渴望的。
“在蜀中这几年,我总是半夜惊醒,姐姐说奇不奇怪,蜀中这么好的山水都不能让我安睡,姐姐这里却能。”
“蜀中山水就是再好,只要郡王的心不安,也是无用的。”
少年背过身去,使得她的手一僵,“郡王”
“没人的时候,姐姐能不能不要这么喊我,怪生分。”
柳四娘一怔,别人拼了命都想要争夺的东西,而她却往外不停的推却,“六郎说什么就是什么。”
少年转过身,揣着手,“以后,姐姐这个称呼,也只可以我喊”
柳四娘不禁浅笑,只觉得少年还似个孩子,不得不由着她,“好,都依六郎。”姐姐一词,亦是皇子皇女用来称呼身份为妃嫔的生母,嫡母才称娘,只是当朝皇后早逝,直到如今也没有立后,“只是不知道,今后六郎是否也会这样喊别家的姑娘。”
“这词与我而言觉得亲切,我自然不会人人都这么喊,至少”少年凝视着柳四娘,“如今只有姐姐你一人”
翌日,东边还未放白,钟鼓楼才击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