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课事毕,白无欲奉天元尊者之命,前往雁息楼探视任氏父子。
任东来乃是一派之尊,怠慢不得,天元尊者为尽地主之谊,还准备了一件特别的礼物。那东西装在一只大瓮中,由执戒堂的弟子们护持,在白无欲的目送下,抬进了任氏父子的房中。
“大师兄,这瓮里究竟放了什么神神秘秘的,为何也不许我们验看”孙鹭清与白无欲同行,见状好奇地问道。
白无欲道“孙师妹,门主不说自有他的道理,你我还是不要多嘴为妙。”
听他这么说,孙鹭清也不再继续追问,二人在试剑坪分手后,白无欲却去而复返,回到了雁息楼。
任氏父子下榻的住所,此时灯光犹自亮着,邻处有一扇暗门,事先就启开一条细缝,白无欲悄无声息地靠近,屏气凝息,朝里窥伺。
内室中,只见任东来正靠坐在榻边,榻上则半躺着一个细幼的身躯,这个角度虽瞧不见面目,想来应该就是其子任元熙。白无欲暗想,这个任元熙算起来与自己年纪相若,可是身形却这样枯瘦矮小,想必应是病入膏肓,许多年都不曾长大了。
“熙儿,这回虽然没有换得七星莲,但爹会另想办法,你只需安心养病”
“这病已无药可治,爹爹何苦再为熙儿奔波爹爹还年轻,只要另觅道侣,就能再获麟儿熙儿不孝,有生之年不能服侍爹爹”任元熙有气无力道,他的声音稚气未脱,乍听之下雌雄莫辩,惹人生怜。
“你这孩子,说什么傻话”任东来斥道,却满是宠爱怜惜。他看了一眼更漏,忽道“该吃药了。”
任元熙忽然倒吸一口凉气,尖声叫道“爹爹,我不吃我不要吃”
任东来如若未闻,他走到那只大瓮前,破开封口,一股奇异的味道顿时弥散开来。只见任东来探手进去,少顷便从里面拽其一条黑绳,一使劲便将瓮中之物提了出来。
饶是白无欲见多识广,也从未见过这样的光景只见一头额上长角的妖畜被拖出大瓮,他双目紧闭,,身上也不知涂抹浸润了何物,通体变成了乳白色,油锃发亮。那黑绳其实就是妖畜的发辫,此时任由任东来在地上拖曳,也毫无反抗,若非他胸前还有起伏,简直与死尸无异。
一瞬间白无欲还以为那是十九,不由地喉头一紧,可仔细一瞧,这妖畜的容貌和十九截然不同,这才松了一口气。
任东来从腰间拔出一柄匕首,驾轻就熟地在妖畜的肋下一划,顿时裂开一道狰狞的血口,但奇怪的是,妖畜似是一无所觉,依旧昏睡着,血液也并未迸溅而出,只是流出少许。任东来弃了匕首,将手探入妖畜肚腹中,摸索了一阵,掏出血淋淋的一物,拳头大小,在他掌中兀自蹦跳不休。
白无欲不忍再看,他难以想象,前一刻任东来还是慈父模样,怎么一转眼却化作掏心挖肝的夺命夜叉
“熙儿,只要能替你续命,爹什么都愿意做,”任东来柔声道,“来,赶紧把药吃了。”
任元熙却带着哭腔,嚷道“成天吃这东西,还不如死了痛快”话音刚落,他嘴里就像被强塞了什么,叽叽咕咕地吞咽起来,不用瞧也知他在吃什么。
一时间白无欲恶心欲吐,忽又听任东来道“这是天元尊者所赐,熙儿莫要浪费了,你嫌它恶心,就当这是猪心牛心”
一听此话,白无欲惊疑不定,可转念一想,大瓮本来就是天元尊者命人送给任东来的,他原本就知道里面装了什么,又岂会不知任东来会拿它来做什么
正这般想着,忽然肩头被人轻轻一拍,白无欲猛地回过头,正欲拔剑相向,却见一名意想不到之人站在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