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他声音喑哑“妹妹在做什么”
掌中的少女并没有想象中的慌乱,反而向他嫣然一笑“厢房有些冷,我怕哥哥冻着,所以来看看。”
“是吗”江绍握着她的手,忍不住轻轻抚了一下。
指骨纤长,手掌玲珑,肌肤却带粗糙的涩意,想必是经常劳作的结果,江绍蓦地有些难过,不管她是谁,肯定吃过不少苦。
眼角瞥见她背在身后的手动了一下,江绍突然想起她开门时似乎握着刀,心下一紧。
下一息,他松开她,低声问道“门从里面锁着,妹妹怎么进来的”
“门没锁呀,我一推就开了。”少女吐气如兰,如同暗夜里一个飘忽的梦,“哥哥是不是记错了”
假若不是他从头到尾看得清楚,几乎就要相信了她。江绍明知她满嘴都是谎言,却只是轻声问道“是吗”
“是呢。”少女直起腰肢,软语温存,“哥哥快睡吧,我也要回去了。”
江绍目送她轻盈离开,一颗心渐渐沉了下去,这一晚,注定无法入眠。
糜芜回到堂屋时,糜老爹还在等着,满脸担忧“囡囡,没事吧”
“没事。”糜芜放下手中的短刀,“的确是忠靖侯府的人。不过,以江绍的身份竟然亲自来接我,总觉得有些古怪。阿爹,我有些不放心,你先在家里,等我把那边的情形弄清楚了,就来接你。”
糜老爹虽然不舍,还是道“好,都听你的。”
他取出江绍给的那两封银子往糜芜手里塞“囡囡,银子还是你拿着吧,我在家也用不上这些,你带着路上花。”
糜芜塞回他怀里,笑道“我现在都是侯府的小姐了,阿爹还怕我没钱花吗”
糜老爹昏花的眼中便有些泪闪闪的,低声道“都怪我,要是我早些想到去找你爹,你就不会吃这么多苦,也不会被那些王八羔子欺负”
糜芜淡淡一笑“欺负我的,早死了。”
屋里顿时安静下来,许久,才听糜芜道“我娘在的时候,就没提过她的身世吗”
“没有。”糜老爹叹了口气,“我救下你们的时候,她说家里人都没了,后面我再问她就哭,我就没敢多问。囡囡,如今你虽然是回家,但富贵人家规矩多,你万事留心,千万别受了委屈。”
糜芜嫣然一笑“阿爹,我是肯受委屈的人吗”
翌日一早,刻着侯府徽标的马车载着蘼芜向京城出发,糜老爹送出去几里地,抹着眼泪摸出一个油纸包塞在蘼芜手里,道“囡囡,上次赶集时买的,给。”
车子走得很快,糜老爹的身影渐渐变成一个黑点,蘼芜打开油纸包,是蜜煎樱桃,她最爱吃的零嘴。家里穷得叮当响,也不知阿爹攒了多久的钱,才能买这么一小包。
唇边浮起笑容,眼泪却滑下来,蘼芜拈起一颗送进口中,耳边传来江绍的声音“我以为妹妹会央求带上糜老爹。”
糜芜抬眼看他“去了以后呢当主子,还是当下人”
嫣红的樱桃依偎在她唇齿之间,江绍突然有了个荒唐的念头,他想变成那颗樱桃。
他猛地摇头,像是要把这个怪念头赶出去一般,道“侯府自有规矩,糜老爹虽然于你有恩,却也不是主子”
“那又何必带他去”糜芜抬手擦了泪,雪白的牙齿咬破果肉,向窗外吐出果核,“他是我阿爹,我不能让他低三下四讨生活。”
小小的圆核落在马蹄前,江绍低头看着,昨日的疑问再次浮上心头,忍不住问道“妹妹是不是念过书”
“念过。”糜芜笑笑地看他,又拈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