糜芜见众人都没留意, 便不动声色地往边上走了几步, 江绍忙也跟过来,就听她低声说道“去年的时候, 陛下是不是命人跟哥哥说过什么”
江绍这才明白她问的是什么意思, 想起那时宫中来使严令他未得旨意便不得随意前往郡主府的情形,心里不由得百感交集起来, 轻声说道“去年的时候,宫中确实有人找我说过几句话”
他留神看着她的神色, 小心翼翼地说道“去年郡主出京之前,我恍惚听见说陛下正在筹备与郡主的大婚之事, 一直也没敢向郡主求证,是有这回事不曾”
糜芜笑了下, 没有回答。
江绍见她的模样大约算是默认,踌躇着说道“我只不过是个微不足道的人,若是郡主为了此事与陛下生分,我就万死莫赎”
糜芜打断他,笑道“并不是因为这个,哥哥不要多心。”
她想了想, 又问道“所以我方才问哥哥,今日此来,陛下知道吗”
江绍连忙说道“郡主离京之后,宫中后面又有人来, 已经撤了先前的命令,还要祖母和我多多给郡主写信,免得郡主一个人在外面想家,就连我们捎过去的东西里,也有许多是陛下赏下的。郡主,陛下待你,委实很好。”
糜芜怔住了。她怎么也没想到,崔恕背地里竟然还做了这些事。
一时间心中五味杂陈。他是真的跟从前不一样了。
天色擦黑的时候,刘氏带着江绍和苏明苑离开,拾翠因为来的时候就跟家里说好了,所以便留在郡主府,仍旧像从前一样近身服侍糜芜。
夜里睡下之后,糜芜不免细细问了一遍这一年里的情形,原来拾翠回家之后,因为曾在宫里伺候过,又是郡主的贴身侍婢,十里八村都轰动了,族中也觉得十分荣耀,商议着把她的名字加进了族谱,那些原本处处欺负她们孤儿寡母的族人再不敢乱来,反而开始讨好起她来。
又因为她年纪也将近及笄,所以从回去后提亲的人多得险些不曾踏破了门槛,拾翠娘千挑万选,最终定了娘家街坊上的一个秀才,那秀才家里虽然并不算很富裕,难得的是年纪相当,容貌性情都好,住的又近,两家一向都知根知底的,拾翠先前也曾见过那秀才几面,心里也是愿意的,于是前阵子便交换了庚帖,定在明年春天成亲。
“若不是遇见郡主,我怎么会有今天说不定早就死了。” 拾翠叹着气说道,“所以我娘跟我在庙里给郡主供了长明灯,我娘还发愿一辈子吃斋念佛,只求菩萨保佑郡主一辈子顺顺当当的,心想事成。”
于她来说,当初既是一点恻隐之心,也是为了收服一个方便使唤的人,只是没想到,一个不经意的决定竟然改变了拾翠的命运,也是意外之喜了。糜芜笑着说道“我可不敢当,当初我就说过,并不是为了帮你,只是花钱买你帮我做事罢了。”
“郡主当初一给就是一百两,像我这样的粗使丫头,足够买十几个了。”拾翠急急说道,“我虽然笨,但谁是真心对我好,我还是能分辨出来的。”
倦意渐渐上来,糜芜打了个呵欠,懒懒说道“谁说你笨我看你机灵得很呢,当初在侯府时候,总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溜出去。”
她闭了眼睛,声音便飘忽起来“等你出嫁的时候,我给你添妆,想好了要什么就跟我说一声,我现在呀,有钱的很呢”
拾翠听着糜芜仿佛还没说完的样子,然而她的声音越低,越来越含糊,渐渐就听不清在说什么了,拾翠忙从床边的榻上起身,摸索着给她掖好了被子,这才重又躺好,一合眼也睡着了。
糜芜这一夜,从睡着后乱梦就不曾断过,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