糜芜忍不住走到窗前, 向着后殿的方向望了望,门窗虚掩着, 自然是看不见的, 然而她眼前却仿佛出现了崔恕挺得笔直的腰背,还有袍角鞋底上干了的泥水痕迹, 算算时间,他已经在里面跪了两个多时辰了, 以他的性子,大约是不达目的决不罢休。
门外有传膳的宫人提着食盒络绎不绝地往里面走去, 糜芜轻声问道“他是不是该用膳了”
虽然没提名字,拾翠也知道她问的是崔恕, 便道“汤总管说,除非陛下答应,否则殿下不肯用膳。”
糜芜下意识地又向那边望了一眼,心中有一丝感慨,却又有点好笑,自言自语道“这么大个男人了, 还用这种小孩子的招数”
拾翠近来跟她熟的多了,犹豫着说道“姑娘,奴婢觉得殿下对姑娘挺好的,为了姑娘还这样求陛下, 就是奴婢在旁边看着,也有点不忍心。”
糜芜笑着摇了摇头“要是谁对我好,我就得答应谁,那就算有十几个我,也不够给的。”
她见拾翠仍旧是一副懵懂的模样,便伸手一点她的额头,道“傻子,别人给的再好,也不如自己有,我干嘛放着好好的公主不做,去看他的脸色”
后殿之中,崔道昀摆摆手,示意把晚膳送去偏厅,自己弯了腰,温声向崔恕说道“起来吧,跪了两个多时辰了,也该起来用晚膳了。”
“父皇不答应,儿子就不起来。”崔恕只是纹丝不动,沉声说道。
崔道昀想了想,索性在他跟前坐下,慢慢说道“婚嫁之事,原本是要你情我愿,她既不肯答应,你又何必强求”
“父皇,儿子从小到大从来没有向您求过什么,”崔恕抬头看着他,目光灼灼,“这是儿子第一次向您张口,我只求她。”
崔道昀一时竟有些语塞。说到底,这些年来他的确有些对不住这个儿子,除了最初出宫时给了金银和人马之外,后面的时间里,他从来都是不闻不问,而这个儿子也从来没有麻烦过他,还在关键的时候出了大力,于情于理,他第一次开口求他,他无论如何都应该答应。
可糜芜是活生生的人,不是什么物件,无论她是出于什么考量,她都已经拒绝了嫁给崔恕,他不想勉强她 。
“六郎,”崔道昀斟酌着说道,“你可曾想过,她为什么不肯嫁你”
崔恕抿紧了嘴唇,便不说话。固然近来父子两个的关系比他刚回宫时缓和了许多,但在他看来,还远远不到可以倾谈的程度,更何况他也从来没有把情爱之事向旁人诉说的习惯。
崔道昀见他不答,也猜到他心中仍有芥蒂,想了想又道“你与她都是锋芒毕露的性子,相处起来自然艰难,不过这世上,原本也没有哪两个人天生就处处合拍,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棱角,若想相处得宜,总要有人退让一步,包容一点,若是谁也不肯退,最后只能是两败俱伤。”
崔恕仍是不说话,心里却听了进去。回想起来,她对皇帝,对谢临,甚至对那个毫无用处的江绍都比对他要柔顺,而他们对她,似乎也都没有他那种步步紧逼的感觉。
再细细一想,她有很多次都曾埋怨他把自己的意愿强加给她,埋怨他不让她自主,也许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她才拒绝了他,但她心里是喜欢他的,他无比确信这一点,她只是不喜欢他这么强横地对待她。
娶了她以后,他会试着对她温和一点,只要不是要紧的事情,也都可以由着她的心思来,但现在不行。现在必须按照他的意愿来办,他要定了她,她休想跑。
崔道昀说了半天,总是等不到他回应,心知他不会 ,便站起身来,道“朕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