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中慢慢清醒, 糜芜认出了他的声音, 认出了他在身边时独一无二的感觉, 是崔恕。
他竟然来了,竟然在这时候, 混进了福宁宫。
糜芜从被子里伸出手来, 摸索着将他的手拿下来,轻声道“你不该冒险。”
崔恕低低地说道“我说过要带你走。”
“你也可以不守约的, ”糜芜坐起身来,抬手握住了披散了一身的长发, 情绪复杂,“毕竟, 我也没有守约。”
“我不是你,我说过的事, 一定会做到。”崔恕拿过架上的衣裳给她披上,道,“穿好了,我这就带你走。”
糜芜拢住领口,抬头看着他,摇了摇头“崔恕, 我不走。”
崔恕怔了一下。
一切都跟想象中不一样。他带着满腔爱意而来,然而无论开头还是现在,她说的每一句话都在他意料之外,全没有想象中的温存。满心的热切瞬息之间冷下去, 崔恕压抑着心里的失落,低声道“皇后不会放过你,谢临最多只能再拖几天,只要皇后能掌控局势,立刻就会要你的性命。”
“你既然提起谢临,难道你不知道,皇后把我给了他吗”糜芜此时一心只想让他快些离开,便只是坐着不动,嫣然一笑,“你该不会不知道,昨夜我与他在一起吧”
崔恕的脸色已是铁青,伸手抓住她的胳膊,冷冷说道“走”
他力气很大,被他抓着的地方就像被铁钳箍住了一般,丝毫动弹不得,糜芜只是笑着说道“就算你能混进来,也得我愿意跟你走才行,眼下,我不愿意走呢。”
“愿不愿意的,也不是你说了算。”崔恕不再与她纠缠,弯腰伸臂,打横将她抱起,迈步向外走去。
她睡了那么久,脸颊上是热的,寝衣上是暖的,染在他臂上怀中,刚刚冷下去的心跟着恢复了一点温度,崔恕禁不住垂目看她,却在此时,她伸手抓了桌上的花瓶,笑笑地说道“崔恕,你说我要是把花瓶砸了的话,福宁宫里的人会不会醒”
那点温度又消失了,黑暗中看不清她的神色,只觉得她一双凤眸乜斜着看他,从里到外,都是不驯服。
为什么她,从来就不能像在皇帝身边一样,乖巧柔顺地对他为什么她从来都不按他的心意来为什么她总是将他双手捧上的好意拒之于千里之外
崔恕深吸一口气,出手如电,扣住她纤细的手腕,夺下花瓶放回桌上,跟着将她双手反拧了一只手抓住,箍筋了她的身子,低声道“你尽可以再试试。”
他太强大,她的力量在他面前如同蚍蜉撼大树,丝毫不能奏效,然而糜芜知道,在此时越发不能走。这是福宁宫,这是皇后精心安排了要困死皇帝的地方,若是连在这里都能让她走了,崔恕所有的筹划都有暴露的风险。
她不再挣扎,只是突然开口问道“汤升是你的人”
崔恕停了步子。她太聪慧,只是在这里待了一天,就看出了玄机,不过,他原本也没有让汤升瞒她。
崔恕低声道“你不用理会这些。”
“摊上你这样的主子,可真是要命。”糜芜轻轻笑着,低声道,“你把我弄出去,皇后怎么可能不怀疑汤升到时候福宁宫从上到下若是再换一遍,陛下怎么办难道你就这么让陛下吃下那些毒、药汤”
“我自有安排。”崔恕道,“你只管跟我走,不用理会别的。”
如果不出差错的话,皇帝明天就能醒,况且皇城内外他已经安排妥当,金吾卫与虎贲卫都有心腹人手,城外驻军也有策应,虽然此时送她走会担着风险,然而她留在这里更危险,他无法放下心来。
说话时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