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糜芜低声说道。
果然是宫中的手段,转瞬之间, 就是一条人命, 想必那个引崔恕进屋的宫女,还有给崔奕琛斟酒的宫女, 这时候也应该都是尸体了吧。
糜芜别开脸不肯再看,但那张没有情绪的死人脸孔却只在眼前盘旋, 糜芜一阵反胃,禁不住干呕了两声。
崔恕耳力极佳, 自然听见了她刻意压低了的声音,明知自己不能露出丝毫情绪, 却还是向那边看了一眼,就见她转脸向内,不去看李福的尸体,眸中有厌恶也有恐惧,崔恕意识到,即便她智计百出, 即便她大胆野性,到底也只是个十六岁的小姑娘,突然对着一具尸体,又怎么能不慌张
他很想去安慰安慰她, 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耳边厢一阵响动,却是崔道昀起身离座,就见他快步走到糜芜跟前,温声安慰道“别怕。”
崔恕移开目光,一双手在袖子里攥紧了。原本该是他去,可现在唯有皇帝,才能光明正大地走到她面前,轻言细语地安慰着她。
在场的妃嫔们不觉都是心里一酸,她们也是娇弱女子,她们也在这里看着死人呢,皇帝只知道安慰那个没名没分的女人,好不偏心
糜芜定定神,抬脸向崔道昀嫣然一笑,低声道“有陛下在,我不怕。”
妃嫔们满肚子的醋意都成了不忿,好个狐媚子,皇后还在,她们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呢,就敢公然向皇帝献媚
郭元君看在眼里,怒意稍解。即便她今天没能得手,至少她逼得他们当众承认是旧时相识,这两个人的关系,从此就在所有人心里都留下了印象。有这么多心怀妒意的妃嫔盯着江糜芜呢,不信别人不会拿她跟崔恕的旧事做文章,一人绊一跤,就够崔恕受的。
崔恕垂目不语,很好,在他面前时,她从来都吝于向他流露一丁点真实情感,更不说像现在这般做小儿女态,可在皇帝面前,她却什么都不一样了。
崔道昀带了糜芜回到堂上,命汤升拿过脚凳给她坐下,冷淡了神色。
此事显然是局,除了皇后,没有谁会如此忌惮崔恕,也没有谁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做好这个局。崔恕既然已经破局,他也不想再细追究,但,设局之人却不能不敲打一番。
崔道昀眼睛看着郭元君,沉声说道“六皇子刚回宫,就被人如此设计,实在可恨。此事便交给秾华宫掌事宫女芳华负责彻查,三日之内,朕要一个答复。”
如果不是皇后,就给她一个辩白的机会,如果是皇后,就让她自吞苦果。
郭元君吃了一惊,论情论理,都不该由芳华接手,皇帝如此安排,岂不是明摆着告诉众人,皇帝怀疑是她主使郭元君忍不住说道“陛下信任,原不该辞,只是芳华从来不曾办过这种事,就怕她办不好。”
“既然知道不该辞,就不要再推辞。”崔道昀淡淡说道,“若是她办的不好,受罚即是。”
这话乍听起来并不算重,细品却是将郭元君的面子踩在了地上,周遭跟随的妃嫔和皇子们都听出了蹊跷,一个个大气儿也不敢出一声,只恨不能立刻隐身,免得日后被皇后记恨。
郭元君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但芳华是她得力的左膀右臂,她既不愿让芳华出事,也不愿给自己揽事,还是说道“陛下说的是,只是,芳华确实不曾办过,汤升经验老到,可否让汤升一起,指点指点芳华”
“不必,芳华一人即可,三日之内,务必将背后主使和所有涉及的人交给朕。”崔道昀声音不高,却是不容置疑。
只怕今晚,皇后要睡不着了。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