糜芜乍然听见崔恕的名字,不觉怔了一下,唇上立刻又热起来,转了脸说道“崔恕好福气,竟能交上这种桃花运。”
“什么福气,被苏明苑瞧上那才叫倒了八辈子的霉”刘氏道,“我最看不上她那副模样,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野丫头,被姓顾的宠得比正经官小姐还尊贵,明明好吃好喝伺候着,绫罗绸缎身上穿着,偏她整天哭哭啼啼的,好像谁都亏待了她似的,讨厌得很”
“祖母说的痛快”糜芜定定神,转了话头,“那天我听太太说了一句话,她说,我娘害死了她娘,这是怎么回事”
刘氏皱了眉,想了半天才摇摇头,道“这话从何说起顾家老太太我记得是得了急症,跟你爹同一年没的,与你娘有什么关系”
糜芜心中一动,总觉得有什么线索从脑中闪过,一时却又想不清楚,沉吟着问道“是什么时候的事”
“绍儿两岁的时候。”刘氏回忆着说道,“说起来,那一年死的人真是不少,顾老爷跟顾老太太是前后脚没的,顾家一下子就败了,姓顾的伤透了心,大病一场,大半年都能下床。”
电光石火之间,糜芜脱口说道“我跟哥哥还有苏明苑,是同一年生的,老侯爷、顾老太太、顾老爷是同一年没的,这事情怎么这么巧”
刘氏吃了一惊,不觉说道“从前并没有往这上头想,你这么一说,好像是有些奇怪。”
“细竹胡同那院子写在周雄名下,他现在在哪里”糜芜直觉抓到了什么,忙忙地追问。
“死了。”刘氏的神色一下子严肃起来,“你爹过世后,周雄撞了棺材,自杀殉主,后面姓顾的做主给他一家子放了身契,为着这个,绍儿待周安也一直不同。”
两个人对望一眼,不觉都慢慢说出了一句话“又是同一年。”
车子里安静下来,糜芜垂目想了许久,又问道“周雄家里还有什么人”
“他家里的还在,周雄死后第二年押送棺材回老家,后面一直没回来。”刘氏的眉头拧在了一处,“我也是老糊涂了,这么些年竟然没想到这上头来。”
“也许是她知道些什么,所以躲起来了。”糜芜慢慢说道,“祖母,我们得打发人找找她。”
她打听了这么久,终于找到了一个十六年前的见证人,也许找到周安娘,她的身世,还有娘亲身上的谜团就能迎刃而解。
“等乱过这阵子,我想法子帮你找人。”刘氏思忖着说道,“姓顾的跟王婆子肯定知道,怎么能撬开她们的嘴才好。”
糜芜一直留心着外面的动静,此时抬眼瞧见去往柳枝巷的岔道,连忙说道“祖母,我有事想去那边一趟,你叫车子过去好不好”
她缠着要跟刘氏坐同一辆车,就是想趁机过去探听窈娘的动静,刘氏恍然大悟,白了她一眼说道“我就说,好端端地非要跟我坐一辆车,你果然没安好心”
糜芜挽了她的胳膊,扭股糖似的只管在她身上扭,撒着娇说道“好祖母,亲祖母,就帮我这一回好不好”
假如一开始只是相互利用,那么这些天相处下来,多少也有了几分真心。刘氏面冷心热,说话爽利,糜芜也是个利索的,脾气相投的人处起来原就比普通人投缘,如今糜芜猜度着,刘氏应该真把她当成了孙女看待,只要求一求她,总会帮这个忙。
刘氏被她缠的没法子,又是好气又是好笑,道“你真是个讨债精”
她叫了江绍过来,只说要过去柳枝巷那边买点东西,跟着吩咐车夫向那边走,还没到柳枝巷口,突然听见巷子里一阵哄笑吵嚷,跟着就见一个只穿着青色底裤的男人飞快地跑了过去,虽然男人捂着脸,但糜芜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是霍建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