糜芜察觉到停在手心处那双凉薄的双唇突然热了起来,男人的呼吸似烈酒,一下一下扑在她手上,令人无端恐惧。
糜芜用力推开他,转身要逃,下一息,腰身一紧,崔恕竟扯着她腰间的衣带,将人拽进怀中,他随即起身,左臂一舒箍紧了她,右手便抬了她的脸,薄唇寻着她的红唇,带着不容置疑的占有欲,压了下来。
电光石火之间,糜芜奋力抽出一只手,飞快地挡在他唇上,抬起了眉“崔恕,条件还没有谈好,你未免太心急了。”
那只手是挡不住他的,然而她的话却能。崔恕满心的热切顿时凝住,他稍稍向后,淡淡问道“你要什么条件”
“我不做见不得光的女人。”糜芜推开他,整了整衣襟,重新在椅子上坐下,“你想要我,就得娶我。”
“我会给你名分,但以你的身份,做不了正妻。”崔恕也在椅子上坐下,冷淡了神色。
糜芜心思急转,立刻问道“因为江家被夺了爵”
好灵透的心思,瞬间就知道了关窍在何处。崔恕知道她在试探他的身份,却还是答道“即便不夺爵,也是如此。”
糜芜浅浅一笑,摇了摇头“若在从前,忠靖侯的女儿,还配不起你么”
这话已经不能回答了,再答就透露了太多。崔恕淡淡说道“你还有什么条件”
糜芜嫣然一笑,站起了身“我不做你见不得光的女人,但也不做妾,眼看是谈不拢,那就不谈了吧。”
她提起灯笼,抬步向外走,崔恕看着她的背影,沉下了脸。
他没有出声叫她,她便也没有停,就这样一步步走出书房,走出三省斋,消失在夜色中。
空气中残留着淡淡的女儿香气,崔恕伸手灭烛,胸臆中突然烦乱之极。
上位者婚嫁,喜爱与否从来都不是首要考虑的因素,甚至根本算不上需要考虑的因素。皇帝厌弃江家,绝不会让他娶江氏女,而他前路艰难,也需要一个母族得力,能助他一臂之力的妻子,即便从自身来讲,她狡黠多变,难以掌控,也不是适合的人选。
然而,从来没有人能像她一样,让他如此志在必得。
江山固然难得,美人亦是如此,若是连爱憎都不能顺心,他纵然手握滔天权柄,又有何用
崔恕在一瞬间拿定了主意,快步走到走到窗前,推开了窗扇。
夜风习习,箕斗满天,他即将去江南,接受皇帝的考验,功成之时,就是他的身份大白于天下之时。
前路原本就是艰难,皇帝原本就在猜忌,没有妻族的助力,也无非再难上几分罢了,他从来也不需要倚仗别人,她既然想要正妻的名分,那就给她。
糜芜走出院门,吹灭了灯笼,慢慢往倚香院走去。
身后窸窸窣窣一阵响,大约是崔恕追过来了,糜芜微微一笑,转身回头,身后却空无一人。
不是崔恕,大约只是不知名的虫蚁爬过草丛而已。
眉尖蹙了起来,糜芜无端有些失望。他既然没有追过来,大约这条件,是真的谈不拢了。
她倒也不是非他不嫁,也不是非得争一个正妻的名分,但如果他连这个都不肯给她,那么她在他心中,也不算多有分量,今后再想要他做事,只怕更难了。
该如何是好
夜色转深,距离城防司大牢百步之外的墙后,十数个黑衣蒙面的汉子陆续现身,向一个头戴幂篱的黑衣女子说道“姑娘,大哥就在里头吗”
女子摘下幂篱,眉目如画,正是窈娘。她低声说道“上午我出来时,邓大哥还在里头。”
“好,我们这就去救大哥出来”为头一个汉子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