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与镜很喜欢坐在窗边,一边擦拭着冰绯,一边看着她笑嘻嘻比划许多奇思妙想。在那些时候,他总是很安静,通常是一句话都不讲的。当然,纪九桐也不总是笑着的,有时候也会蹙起眉,无奈地叹一口气,说,“你这个笨蛋。”然后伸出手来,拉着他继续往前走。
她走的那么理直气壮,理所当然,这么比较起来,被骂笨蛋好像也不是特别大的事了。
他突然觉得,自己可能并不需要剑主帮着自己判定了什么了,“那我就是真的喜欢她。”
就好像他们一起去人间界过元宵的那一次。在那一天,他们肩并着肩,逛过无数小摊,也穿过无数的人群。在那里,他听纪九桐说,在人间界,全城的人都会走在街上,载歌载舞,把鞭炮和烟火放得震天响。每一个人都要从早忙到晚,说出能装满一箩筐的好话,给来年开个好彩头。
在那座城中,人人都笑得那么开心,怀着这么美好的期盼。可是对于他来说,漫天火树银花,石板上也只倒映出两个人的影子。
如果有朝一日纪九桐闭上眼睛化作泡影与镜感到一阵强烈的,不知来处的痛楚袭击了自己的心,他知道,如果是这样的话,他会回到原来的地方,重新端坐下来,一个人望着空茫的洞壁。可是,他并不能确定,自己能否再次忍受另一个一千年的孤寂。
原来他非常害怕失去她。
常无悦怔怔的,并没有得知了一个大八卦的喜悦。他只是叹了口气,低声道,“你变得越来越像人了,我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纪九桐从沙丘西边一共走了一百二十步,在一堆沙子旁发现了一只蜃妖欲盖弥彰露出的的一小片贝壳。
她弯下身,二话不说就开始拽那片贝壳,沙子底下很快有人闷声闷气地叫了起来,“别拉别拉压我头发了压我头发了”
这蜃妖怎么这么喜欢复读纪九桐不管不顾,还是拽着那片贝壳,“我不管,除非你出来。”
“好了好了,我出来,我出来行吧。”一声闷响,畹溪一下子从层层黄沙里跳了起来,脸含煞气,眼含泪光。纪九桐拍拍她的脸,又扯扯她的头发,“别气了,你瞧头发里都是沙子。”
畹溪本来想说些狠话打击她,被这么来一下,顿时没了脾气。她爱美的个性到底占了上风,当下半信半疑地抖了抖自己头发,筛下一大把沙子,带着哭腔道,“你来干什么”
“我来看看你。”纪九桐不好意思说自己是留空间给隔壁交流的,在她身边挑了个位置坐下了,“也没什么事干,就和你聊聊天。”
“有什么好聊的”畹溪道,她抱着自己的膝盖,把自己缩成很小的一团,“我不会离开这里的。我不走。”
“为什么”纪九桐问道,“不想出去玩么这样的人可真是少见。”
“不是。”畹溪道,把头像鸵鸟一样迈进沙子里,“蜃的寿命很长的,我才不在乎这个。”
“你一出去,秘境对你的实力压制也会立刻解除,不好吗”纪九桐问道,“你也有几百年没出去看一看修真界了吧不好奇又多了什么好吃的”
畹溪呆呆地听她说着,让纪九桐觉得自己就是个诱使好孩子逃学的恶棍。但是,很快地,畹溪又拨浪鼓似的摇头,“我不走,我走了仙尊会难过的,我不能留他一个人。”
你的仙尊两百年前就想把你当新手大礼包随便送人,纪九桐对这个妹子的滤镜真是无力吐槽了。她想了想,“仙尊其实也是希望你走的,不然怎么会让你跟我出去呢”
“不是这样。”畹溪学的聪明了一点,没被她绕进去,“如果我走了,仙尊就真的是一个人了。在这个世上,没有人想一个人呆呆地待上几千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