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为别的,只因他心中害怕。
他怕一回去便见着对方同记忆中一般的冷漠疏离,更怕那双波光潋滟的眼眸中依旧没有自己的身影。
所以他退缩了。
即便心中那被自己死死困住的猛兽日夜叫嚣冲撞着想要挣脱囚笼,想要去见她,他还是忍着。白日他在紫宸殿处理政务,便不是临朝听政的日子,他也一再将亘都那些京官宣了来议政,丝毫不知疲惫。
而一到熄灯入寝的夜里,他便疯狂想念将对方温软腰肢压入怀中的感觉,每每想得全身泛疼,手中青筋突起时,他就会告诉自己,这都是自己该受的,是他一时忘乎所以的惩罚。
如此往复循环,如同自虐一般。
这样的日子里,他不敢去问顾素未的情况,怕自己但凡知晓一点儿,便会彻底绷不住。
可他未料到的是,因为自己的疏忽,竟叫她受了那些苦。
殿中省不再往明义殿送炭火的事,楚子阑先前并未知晓,不过因着白日受朝贺时听了郑行说顾素未似是有了麻烦,叫了人去问明情况。
那时的他以为,只是有人要下手嫁祸顾素未,便下了旨将一概相关人等全都送去宫正司,也算是为自己当初的冲动做个赔罪。
可当夜宴散去,他细细问了这些日子顾素未的情况后,才知道,原来殿中省已经许久未往明义殿送炭火了。若非贤妃暗地里帮衬着,只怕这寝殿内的地龙早就灭了再燃不起来了。
当郑行将查到的这些告诉他后,楚子阑只觉着一阵悔痛。
她是因了自己才落下这畏寒的根子,自己却还差点害得她又回到那寒冬中去
那时的他再顾不得其它,加之酒意肆虐,上了大芳辇便往明义殿过来。他特意不叫人先来明义殿通禀,不过因着他怯于面对醒着的顾素未。可他不曾想,半睡半醒间的对方,反应更叫他难受。
“素素。”他看着对方仿佛盛着湖光的眸子,“你生气吗”
顾素未原见他说了一句后便不再开口,还以为自己哪里回的不对,未料到对方良久后竟没头没尾地问了她这话,怔了一怔后方开口道“臣妾不明白陛下何意。”
楚子阑深吸口气,握着的拳又紧了几分“我这些日子没来看你,你,你生气吗”
明知道这样问会得到怎样的答案,可他还是未忍住,问出口后,心也随之悬了起来。
结果不出所料,对方在听了他这样问题后,面上除了疑惑之色,再无其它,接着朱红唇中说出他早已想到却并不想听的话。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陛下若来,臣妾自然欢喜,若是不来,臣妾亦不敢对陛下有所怨怼”
“不要再说了。”楚子阑截断她的话,隐声道。
她口说欢喜,面上眼中却并无一丝欢喜之意。
楚子阑声音压抑,面色更是显而易见的沉冷,只消一眼,便让人看出他此刻心情十分不豫。
顾素未缓缓眨了两下眼睛,不知自己那句话又惹得他不快了。
而看着她不解的双眸,楚子阑压下心中的涩意,尽量柔着声音道“不论你是否怪我,总归是我的错,炭火一事是我疏忽,那些阳奉阴违之人,我已处置了,这样的事绝再不会发生第二回。”
炭火一事,顾素未实未放在心上,此刻若不是对方提起,她只怕还想不起这事。因而听后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回话,半晌方说了句“谢陛下关怀。”
二人此刻同在一榻上,即便先前那些日子陛下也常来她这儿,可她却总也习惯不了,每回都觉着不自在,眼下自然也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