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渐渐落下,高速上堵成长龙。
天色阴沉,仿佛大雨将至, 却始终没有一滴雨真正落下来。
空气沉闷, 凝结着厚重的水汽。
狭小的空间里半点声响也没有,沈南灼屏息片刻,抬手切断f。
几乎同一时间,放在副驾的手机微微震动。
沈南灼心头一跳,旋即看到来电显示。
心头刚燃起一点儿火光, 马上就又熄灭了。他闭眼揉揉鼻梁, 接起来“爷爷”
沈爷爷担忧“你联系上小栀了吗”
“没有。”
沈南灼微微抿唇,他同时给应之遥打了电话, 可那头同样没有人接。
两个姑娘大概率是在一起, 只不过不知道在哪里。
“那你也该带个人啊。”沈爷爷担心林栀, 同样也担心小孙子, “你怎么连小宋都没带,自己就开着车去a城找人了”
“爷爷, 没事的。”沈南灼有些哭笑不得,喃喃着重复, “我没事的。”
“可是南灼。”爷爷停顿一下, 还是忍不住, “过去多少年了六年还是七年老人家上了年纪,也会做噩梦的。”
沈南灼手指微顿,哑然“爷爷,我”
我什么呢,这是他在世上最后的亲人,六年前,也是沈爷爷用这样的语气抱着他说,没关系的,你回来就好;没关系的,不走了。
我回来就好。
可我的伙伴们,没有一个,跟我一起回来了。
六年前从a城离开之后,沈南灼觉得自己一辈子都不会再回这座城市。
他继续学业、出国留学、试着接管家里的公司,辗转在不同的国家,更换心理咨询师、与精神科医生讨论药物增量减量,但不再回忆任何与火灾有关的事。
以至于后来林栀问他当年发生了什么,他描述起来,也断断续续的。
因为他直到现在,都不太能想起细节。
山火山火年年都有,午夜梦回时,火焰化作倒流的江河,炽热的光团如同巨大的流云,火光就飘散在手指末端。
他和伙伴们深入山林,每一条路熟悉的道路都变得陌生,乌鸦盘旋在头顶,空中积聚着深厚的烟云。
伙伴们分成小队,他已经无法清晰回想起身边的人是谁也或者没有忘记过,只是他从来不敢回头。
黑烟遮天蔽日,他一直往前走,直到身边的景物渐渐变得颓败,才终于开始出现憧憧人影。
“南灼,为什么只有你回来了”
“南灼,你的伙伴们呢”
“沈南灼,你怎么没把他们一起带回来啊”
终于有人了。
是这样的人。
沈南灼独自一人,在宿舍中从清晨坐到黄昏。
火灾之后的世界安静得可怕,明明是初春,窗户大敞,可耳畔竟然半点风声也没有。
他将七枚肩章都取下来,耳朵贴近时,听见地板上的脚步声,是他熟悉的、年轻的、男孩子们的。
他绷直背脊,不肯回头看。在想象里保留每一个人的笑脸,灿烂清澈,如同朴树的歌
像过去几百个日夜一样,像往常一样,像没有发生过这场火灾一样。
像这七个少年,都还活着一样。
沈南灼从那时候开始出现幻觉。
他带着这种幻觉脱下军装,离开a城,远离人群与挚亲,独自一人住在医院附近的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