蹲在山顶最高的那块大石上, 看着那辆不起眼的马车,沿着山路迤逦而去, 孟鹤棠脸上的冷意,随着脸上退熄的霞光而愈加明显。
如果可以,他能这样远远地, 安静地看着那辆马车,直到天明。
可人家马车哪可能停下来, 呆呆陪你到天明。
它自有它的路要走, 自有各色风景等候它的来临。
他就不要为了自己那点不值一提的不舍而扰了它美好的旅程。
这时, 一阵于风中踢踏的声响,从他身后树林里传来。不用回头也知是谁,所以人还没落下来, 孟鹤棠就沉沉问道。
“安排好了”
一把满是乡音的男声乐呵呵地回答了他。
“都妥当喽兄弟姐妹就等你开声了”
孟鹤棠满意地嗯一声,起身从石上跳到了这位身形略显臃肿的中年男子身旁。看到他这一身灰金锦袍,孟鹤棠噗地一笑“这么快穿上了”
“害这不是怕耽误嘛, 早穿晚穿都是穿”他咧开下垂的脸笑呵呵道,然后像变脸一样抻直了脖子, 瞪大了眼地往四周望“诶鹤棠,内姑娘呢该不会”
“叫三师兄。”
孟鹤棠威严地打断他的话, 挺胸背手地高高将矮他半头的中年男子睨着, 竟也有几分像模像样的师兄风范“别老是忘了你十八师弟的身份。”
这位十八师弟叫孙顺,年四十有余,人称孙皮子,是刚拜入师门不久的师弟, 绝活是人皮面具,在他的捯饬下,没有扮不像样的容貌。
今天孙皮子还是第一次跟着三师兄出来干活,这活儿贼有趣,是一个调虎离山之计,他要扮演一中年男的,最终目的是为救一个听说是三师兄的心上人,所以孙皮子异常兴奋,啥都不担心,就想瞧两眼大伙儿都好奇的这位姑娘。
谁让这三师兄像鹌鹑孵蛋一样,把这姑娘捂得紧紧的呢
孙皮子正要辩两句,山下就走上一个气喘吁吁的小白脸,一副要断气倒下似的朝他们喊“上上官上官他们刚刚回来又走了。”
“明白了。”孟鹤棠无奈斜了钟静一眼,越过他往山下走,一边走,一边向孙皮子嘱咐“你也去吧,告诉兄弟姐妹,事成了三师兄定当酬谢。”
上山书院山门前,由丫鬟扶着走下马车的上官绾,不小心扯到某处的酸痛,即嘶一声僵在那里。
“小姐哪儿疼么”
丫鬟担忧询问,却只得到上官绾冷冷的白眼,接着眼睛一溜,朝一旁下马的林非献瞟去,想要递给他一个意味深长的娇嗔眼神。
没想到,那林非献眼睛都没往她这边放,而是像被山门上的什么勾了魂似的,直愣愣盯着那边瞧。
接着,他绽出一个由衷欣喜的笑容,并朝那边抬了抬手。
上官绾瞠目回头。
只见山门上,一个矮胖敦圆的女子正倚在门边,朝这边甜丝丝地笑着,并向他轻轻地招手,不知是打招呼,还是叫他过去。
上官绾脸部扭曲。她不是看到他们在草丛里亲密吗怎么还敢勾她男人
刻薄的话正要出口,山门忽然出现另一个人“小乖,怎么跑这儿来了”然后一把将那个一脸不情愿的唐幼一拉走了“东西还没收拾好了呢明天天不亮就得启程了,我们”声音也渐渐走远。
是唐来音姑姑。
见到她,上官绾心里的气也消了一半。今日要不是她给的这身衣衫,她也不能得偿所愿
等等,她刚刚说收拾东西明天启程这是代表要走了吗
上官绾喜不自胜,朝林非献看了看,他果然僵冷了下来。见他这般,上官绾心里更是一阵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