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精缓而慢的坐起身半倚靠在榻边,瞥了眼递来的青花茶盏后慢吞吞的抬手接了过来,而后拿茶盖子拨了拨表层的浮叶就着杯沿轻抿一口。
然而茶水刚一入口本正舒坦开的眉心就狠狠地皱了起来,比醒来方觉有的苦味浓上数十倍的苦涩味道瞬息溢满口中,只觉苦的舌头都麻了半边,除了苦涩再也感觉不出什么旁的滋味来。
但酒也确实醒了的,疲乏酸痛好似被这浓郁苦意驱走了些。
他硬着头皮将浓茶咽下,正欲放下茶盏时余光瞄到旁边某蛇隐含幸灾乐祸的笑颜,忽地又改了念头,随即再饮一口茶水后挥手一扯将人带至面前仰头便凑了过去。
韩儡儡被带的踉跄两步还未来得及稳住身子便被眼前骤然放大的脸惊吓住,同样不似活人的偏寒体温触在一起竟莫名升起了几分暖意。
还未等他分辨出这些暖意来自彼此还是温茶时,抿着的唇齿便被轻撬了开,探进口中的柔软舔舐了下他的尖牙后就极快的缩了回去,而后唇上又被轻轻柔柔的亲了一下。
怔然愣神之际,他脑子里最先浮现的画面竟是小倩小青诱人捕食i精气的画面。好像是待那活人意乱情迷之时附人身上,隔着些距离吸出些有些像鬼气,又有些像妖气的白雾状东西。且吸食采补时不会真的触及彼此,亦是不用如同他们现在这般唇舌纠缠相濡以沫。
见他这般不专心,树精狭长的眸子里似有暗光闪过,微退开点与他拉开些微末距离后,复又凑到他耳旁,牙齿轻咬住他耳垂磨了磨后松开,拿着惯用的阴柔腔调拉长尾音慢悠悠的问“不若我,吃了你罢”
问话时还有只手在他胸口摸来摸去,摸的他不自禁的紧张了一瞬,然也只是一瞬。
明明说的询问句,听着却不像是想知道答案的语气。韩儡儡抿了抿嘴,轻轻应了声好,罢了却又格外老实的补上一句“其实你无须着急,等我了却了小和尚的因果,便任你处置。”
树精嘴角翘起了弧度脸上挂起笑,与他鼻尖抵着鼻尖近在咫尺间四目相对时的眼底却没丝毫笑意“倘若我现在就要呢”
说话间凉沁的气息与自己的呼吸交织在一起,韩儡儡欲在他脸上找出一丝开玩笑的迹象,然而除却逐渐变冷的神情外什么也没找到。
气氛濒临冰点,隐约有着几分暴风雨前的宁静征兆,好在另一种含义更为简单的暴风雨先一步到来打破了还在拉长的沉默。
窗外骤然响起一连串的闷雷时,韩儡儡眨了眨眼,竖瞳闪烁间忽地换了副神情,笑容轻挑又邪气的反蹭他鼻尖,缓声道“那要看你指的是哪种吃了。”
大片凉风顺着未关的窗口吹进屋内,风来的突然且猛烈,瞬间将悬挂锢在藤榻四周扎起的白帐纱吹散了开。待风停歇下来后高扬起的白帐纱复又缓缓落下,遮掩住了榻上还在僵持的两道身影。
韩儡儡拿着水墨油纸伞踏出房门时天已大亮,外面雨水淅淅沥沥的下着,从天上悉数涌到地上渗进泥土,等到阳光灿烂再蒸腾回至天上。
撑开伞慢悠悠的走下廊道,抄着近道朝宁采臣所住的客房过去。绕过一处石子路走至栽种着几丛徘徊花充数的花圃,留意到已现颓意的绯色花时他停顿了一下,待看到花根处的泥土不是腐黑色而是翻新过的暗黄色后恍然点头。
怪不得这花开的如此萎靡不振,原是没了鲜美肥料的土壤栽培。
雨滴带着节气特有的阴凉湿意将浮在空中的尘土一一击落打在地上,留余些清新。
将手伸出伞外接住几滴雨水把玩时,他总觉得自己忘了些什么,却又实在想不起